一声巨响,尘烟冲天而起,巨大的威势将整座山谷夷平,瞬间绵延数百里,尚未来得及逃走的修者们被无情吞噬。尘烟散去,只余一地空寂,数百里不见生息。
正值晚秋,淅沥的小雨带着微微透骨的寒意,消瘦的中年男子口中轻声抱怨了几句这该死的天气,一手举着伞一手拎着灯笼,提起脚尖在破旧的门上叩了几声,有些松动的门框发出几声难听的吱嘎声。
等了片刻,发觉屋内没人回应,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将伞柄往颈缝里一夹,伸出手往门上又拍了几下。
“沈管家?何事?”
半晌,屋内终于传出一声略微稚嫩的声音,似是刚被吵醒,还有些困顿之意。
“池少爷,寅时了。”被称为沈管家的中年男子停下手,收起眉宇间的烦躁,压低了声音说道:“长老卯时就要到了,几位少爷小姐都已经到前厅准备迎接了,您也该起了。”
消息传到,再不为这不受宠爱的小少爷停留,尽职的管家转身再度步入雨幕。
门外的脚步在雨声中渐行渐远,直至再也听不见,屋内才忽然传出一声嘲讽般的轻声嗤笑。
沈池掀开身上有些潮意的被子,漆黑的眼中哪还有丝毫的困顿。
他双手撑着床面坐起来,背上传来不太合时宜的痛楚让他微微怔了怔,伸手摸了摸,除了疼痛之外倒是没有找到伤口,垂下眉将这段记忆在脑中过了一遍,沈池才慢慢挪到床边,一伸脚便触到了地上那双鞋,对他现在七八岁的年纪来说,这鞋子足足大了寸长,实在有些不合脚。
毫不在意的将脚放入鞋中,想到刚刚管家口中的话,沈池起身拿起挂在床边的旧外套,随意扒拉了几下头上有些凌乱的长发,捡起倒在门口的雨伞,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到了门口,沈池抖开伞,才发现不知何时伞面上破了几道口子,伞骨也断了几根,看痕迹显然是人为的。
沈池喉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随手将不能再用的雨伞扔在一旁,跨过门槛,迈入了雨帘中。
在整个初灵界中,沈家也称得上是个古老的修真世家,传承悠久,底蕴深厚,但如今却仅有三名金丹大修坐镇,远比不上诸多后世崛起的世家,诸人提及,莫不叹息世道无常。
与大多修者喜爱终身只寻一位道侣不同,这一代的沈家家主沈烈修为不高,却fēng_liú成性,在正妻过世后,仗着俗世修真世家的崇高地位纳了不少妾室。
其中大少爷出自正妻,二少爷三少爷以及两位小姐都分别出自沈烈后来纳的妾室,唯有沈池,沈烈当初从大街上将他娘抢来时她便已怀有身孕,是以虽然他同样被称作少爷,却与这一家人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关联。
这事也是沈家灭门很久之后,沈池才从沈无惑的口中得知,当时他并无震惊,只有恍然,毕竟沈家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实在太过明显。
沈池半眯着眼,仰起头,不算大的雨点冰冰凉凉地打在他脸上,不远处房屋漏出的微弱灯光犹自映出那张虽稚嫩却精致得无可挑剔的漂亮五官。
抬手覆在额上,手指冰凉的触感让他终于有了一丝真实。
母亲逝世之后,毁容之前,真是个好时间……沈池看向那凌晨雨中的灯火,身上那丝自醒来后便萦绕不散的戾气似乎消散了,抑或被掩藏得更深。
沈池慢慢垂下眼睑,掩去了眼中的犀利,又成了曾经那个软弱可欺的沈府小少爷。
沈府前厅灯火通明,除沈池外,沈府尚在府内的二位少爷二位小姐都已经到齐了,几人各自坐在位置上,一边谈着天,一边不时往门外张望着。
“那小野种怎么还没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少年音响起,话中是毫不掩饰的尖锐,“二哥,你说他不会是昨天被打坏了吧?不过几棍子而已。”
“沈益,慎言。”被称为二哥的俊朗少年挺直着背,面色严肃,此刻他正皱着眉,冷声道:“你平日怎么欺负他我不管,但今日长老难得回门一次,你最好克制住。”
“啧,不说就不说,二哥什么时候也学到大哥那套了。”见沈阔脸色难看,沈益摸了摸似乎还在隐隐作痛的尾椎,不禁打了个哆嗦,哼了一声,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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