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看著何润江,原本还有些腼腆的年轻人瞬间变成了成熟的老板,他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却是五年已逝。曾经熟悉的人,此时却用陌生的眼神看著他。何润江是,其他人,也是……上个月,他还可以笑著询问萧阳在学校的情况,转眼间,他成了对方无视的空气。不是不难过的,他只能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他,不是钟枫,他,是燕飞,是一个连基本的生活都很难保障的特困生。
酒吧里的侍应生和客人们惊讶地看著何润江与燕飞彼此“凝视”,一人的眼神苦涩,一人的眼神疑惑又有些恍惚,这样诡异的对视甚至令人不敢随意出声打扰。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燕飞。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藉著放话筒的动作重新恢复到自己的新身份,再抬头时,他的眼里不再有苦涩,只有询问。
“何经理,我符合要求了吗?”
何润江在燕飞出声时也迅速回神。按捺心脏的狂跳,他抬脚往办公室走:“我们可以谈谈。”燕飞露出一抹微笑,快步跟了上去,他就知道这小子一定会用他。
再次坐在何润江的办公室里,不管是何润江还是燕飞,两人的心境都有了一些变化,特别是何润江,他看燕飞的眼神透著复杂。习惯性地点燃一支烟,何润江抽了两口,然後把烟盒递向燕飞,嘴上问:“抽烟吗?”
“谢谢,我不会。”有洁癖的人是不能忍受自己满嘴的烟味的。
何润江收回烟,眸光闪了闪。那个人,也不抽烟。
抽了一口,何润江把烟灭了,看向燕飞道:“你的声音不错,舞台上的感觉也还行,你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条件当然不是说要求的待遇。燕飞道:“我周四到周日的晚上都没课,不过周四和周日的晚上我只能唱两个小时,第二天要上课,周五和周六的晚上可以唱满。”
以前乌鸦酒吧的唱歌时间是晚上8点到11点,而学校周五和周六晚上12点关门熄灯,他还是可以赶回学校,燕飞希望这个规矩没变。何润江不动声色地观察著燕飞,嘴上道:“酒吧并不要求每天都有驻唱,有些客人也喜欢安静几天。像你刚才唱的那首类似摇滚的歌并不是我们酒吧的风格。如果你要在这里驻唱,要多学一些舒缓轻柔的歌曲,中英文都要会。”
“好。”燕飞当然知道乌鸦酒吧的特点,他刚才选择那首歌为的也不过是勾起何润江的某些回忆,这样自己留下来的胜算才会更大。
“酒吧的驻唱每小时100到200,按照歌手的水平和客人的欢迎程度给钱。你刚来,按照规定我只能以最低的工资计费,不过你是学生,我不压榨你。如果你能保持你刚才的那种水准,我按每小时150给你。客人们对你满意,以後也可以加价。另外客人给的小费算你自己的,酒吧不抽成。”
燕飞笑了:“谢谢何经理。”他知道,何润江给他这个价钱绝对是因为他刚才的“本色演出”。
何润江看著对方感激却不因为他是经理而特别恭敬的笑容,眼神更复杂了。按理说像燕飞这样的特困生身上应该带有难免的自卑以及不自信,可是这个人没有,一点都没有。哪怕是来应聘,都带著一股好像是与生俱来的骄傲,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气质。换句话说,就是不卑不亢。
“你什麽时候可以上班?”何润江压下内心的翻腾,问。
燕飞想了想,说:“下周四开始吧,我准备一下。”说著,他从屁股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破钱包,取出身份证放到何润江的面前。
“我想先预支一点工资,可以吗?我总不能穿这麽一身来唱歌吧。”燕飞指指自己的著装。
何润江拿起燕飞的身份证,身份证上的照片一看就是从农村出来的土包子,可是……何润江看了眼燕飞,如果不是对方和身份张上的五官有些相似,他会以为燕飞是拿别人的身份证来骗钱。
拉开抽屉,把燕飞的身份证放进去,何润江直接从抽屉里拿出还用白纸条缠著的一万块钱。撕掉纸条,他数了三千块递给燕飞,并道:“在这里唱歌只要求服装得体大方,不要穿奇奇怪怪的衣服。”
“好。”
燕飞接过钱,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工作当天要提前至少一个小时到酒吧,和乐手敲定曲目,提前配合。”
“好。”燕飞把钱放进破钱包里,塞进屁股口袋,然後说:“可以给我一份酒吧的唱单吗?我对目前流行什麽音乐不是太了解。”
何润江点点头,站起来:“我让人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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