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向人赔礼,还是郑重其事地赔礼,这恐怕是第一次。当他向戴独行躬下身去的时候,在场的丐帮弟子都露出了喜色。
只因他们也从来没看过,名满天下的盗帅楚留香,会有如此恭敬谦卑的神态。
胡铁花却有些忍不住了,他刚要开口,却猛地被姬冰雁抓住了手臂,只得咽下了已冲到喉咙口的话。
然后他们都清清楚楚地听着楚留香道:“一点红伤了贵帮刘长老,虽然事出有因,但毕竟对丐帮有所冒犯。既然刘长老伤情不稳,我不便打搅,就请前辈代为致意。一点红是我的朋友,我愿替他向贵帮赔罪,任凭前辈发落。”
戴独行干咳了一声,连忙扶住楚留香道:“香帅何必行这样大礼!”他虽也明白,一点红刺伤了刘长老,丐帮弟子一定不会服气,但他又怎么能看着楚留香向自己低声下气?
楚留香的神情却还是淡然如常,只正色道:“我一向标榜法律庄严,任何人不能凌驾其上,但为了朋友,不得不向前辈求情,希望前辈放了他们两人。前辈如果想追究,就来找我好了。”
戴独行正要点头,却看出身旁的弟子们都露出不忿的神色。他知道丐帮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一点红,就算一点红没有将刘长老伤得那么重,仅是独闯总舵的举动,就已足够让丐帮颜面扫地。
如果没有楚留香,戴独行自己又何尝愿意善罢干休?
楚留香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似在等待着戴独行的决定。
戴独行便笑了一声,顺手拿了一名弟子的佩剑,望着楚留香道:“既然如此,香帅可愿意一剑还一剑?”
楚留香目光闪了闪,道:“刘长老并没有死。”
戴独行道:“老朽也没打算要香帅的性命。”
楚留香沉吟一阵,渐渐露出一个笑容。他知道身后的朋友们、尤其是胡铁花,早已按捺不住气愤,想冲上前来理论,但这样的情形之下,他又怎么能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所以他只是微微回了一下头,恰好和姬冰雁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姬冰雁就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更用力地拽住了胡铁花。
胡铁花自然也不是呆子,在看到楚留香回头的时候,他已决定不向前走。他相信楚留香的决定,一定是最有利于所有人的,但他仍然免不了会担心。
只因他们都是朋友。
楚留香有多么担心一点红,胡铁花也有多么担心楚留香。尽管这些话,胡铁花是永远不会承认的,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一点也掩饰不住真正的心情。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面对面站立的楚留香和戴独行。
楚留香居然笑了笑,将双手背到了背后去,清晰地道:“前辈请。”
戴独行手腕一抖,剑已出鞘!
这并不是一柄宝剑,甚至连利器都算不上。剑身长不过两尺有余,剑柄的做工很粗糙,连剑穗都有些褪色了。
但是在戴独行的手中,一柄最为平凡的剑,也能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剑刺出!
胡铁花的呼吸几乎凝滞。他能感到这一剑很快,但不知为何,剑招的去势,他又能看得清清楚楚。
剑尖直指楚留香的胸膛。
楚留香没有动,连眉梢也没有抬一下。
“嗤”的一声,剑锋已透过了楚留香的身体,一直穿到他身后。
胡铁花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他的声音夹杂在丐帮弟子的呼声中,倒也不显得特别突兀。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奔上前去,就看到戴独行已缓缓地收回了剑。楚留香还站在那里,身上和地上全没有一点血迹。
那一剑堪堪从楚留香的腰侧刺了过去,离他的身体也不过只有数分。
戴独行哈哈一笑,凝望着楚留香道:“香帅待朋友的情义,老朽十分感动。”
楚留香也笑道:“前辈的心胸,也令我佩服。”
胡铁花这才跑了过来,拉着楚留香道:“你这家伙,在戴前辈剑下还这么大胆子,难道不怕当了馄饨馅么!”
楚留香摸着鼻子道:“你放心,下次若有当馄饨馅的机会,我一定让了给你。”
第六十八章 恩怨与组织
一点红似乎并不想走。与其说他是在担心追杀他的那些人,会给朋友们带来麻烦,倒不如说,现在他最不愿意的,就是面对楚留香。
只因楚留香为他做的已经太多,而他无法回报。
但他现在不能不走,也不能不面对楚留香。
他和曲无容两个,几乎等于是楚留香从丐帮手中“要”出来的。自从丐帮知道了那些不断来袭的灰色人并不是来救他、而是来杀他的,就不再想惹上这个麻烦。而他也不能要求丐帮索性杀了他,那就辜负了楚留香所做的一切。
而且,柳烟飞也说过,如果他死了,曲无容会伤心。
其实一点红不太懂得“伤心”是什么意思,在他生命的二十四年中,还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有当柳烟飞引导着他想像曲无容死去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像被一把刀剜进了胸膛,然后整颗心就不见了。
那种空洞洞的疼痛,如果就是“伤心”的话,一点红决不想让曲无容也有同样的感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就是曲无容追上他的那一刻,一点红已把曲无容看作是自己最重要的一部分,比生命更重要。
两天之后,他们启程离开丐帮。
像楚留香这样的人,一向喜欢潇洒来去,但这一次走得却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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