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看出来了?!我的脑袋瞬间死机,紧张得一片空白。
那人似乎也没把握,唤了一声后有些迟疑自己的判断。
“喂——楼下的——”他又喊。
我一下子跳起来,满手的宣传单被我一扬,洒了一地。我埋下头,卯足了劲儿向前奔跑,莽撞得像头受惊的鹿。
“骆新!!骆新!——”
那人肯定是我了,咬着牙大喊我的名字,小区里回荡着他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不敢回头看,我不敢应,只管跑,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什么宣传单,什么当小工,我统统管不了了!
他竟然认出了我,竟然认出了我,我该笑还是哭呢?
时隔五年,要我含着热泪感谢你还记得我吗,廖成?
廖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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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睡得极不安稳,母亲为我新弹的薄被缠在腰间,勒得极紧,明明不是扼住咽喉,却觉得喘不上气。
我梦见自己五岁时的事。为了念上市中心幼儿园,母亲带我搬到了现在这个老小区,买了这套不算贵的二手房。但那却花尽了母亲所有积蓄。户口搞定,上幼儿园的问题解决,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母亲日夜兼职,勉强维持生计,三十出头,鬓上竟有银丝。那时就连我身上穿的裙子,也是邻居家好心送的。是的,还真是裙子。邻居家的姑娘长大了,小时的衣服悉数赠与了母亲。没钱买新衣,母亲哄我穿上这几条连衣裙,我懵懂无知,穿着裙子上幼儿园去了。老师看名单上“骆新”这个名字后写的是“男”,而面前站着的分明是个小姑娘。她不可思议地问:“骆新小朋友是男孩子吗?”我点点头。老师露出困惑的神情,但也没多问,不过小朋友们之间不知为何流传开了我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妖”之类的蜚语。我遭到了明显的排斥,女孩子们看到我尖叫着跑开,男孩子则是不怀好意地讥笑我,指指点点。不知是否穿上了裙子,我的性格也是怯懦懦的,见大家疏离我,虽委屈,但也紧闭着嘴不吭一声。有几个壮壮的男孩子把我拖到角落奚落我,拳脚雨点般落下来,我缩成一团小声抽泣,不敢反抗。然后——狗血的事发生了。廖成拨开一群男生,一边大骂着“你们干什么欺负一个小姑娘要不要脸”,一边凑到我身前,张开手护着我,面露凶恶瞪着他们。那群男孩子被他野蛮的样子吓到了,纷纷逃开,嘴里叫嚣着“他是人妖!妖怪!”。
“哼,什么人妖?”廖成不屑,他蹲下来看我,见我哭得双眼通红,便安慰我,“妹妹……你别哭……”
“我、我不是妹妹……”我抽抽嗒嗒地说,手背拼命地擦脸颊上的泪痕。
廖成一惊,“你真是人妖?!”
“不是……”我再次摇头,说,“我是男孩子……”
廖成一屁股蹲儿坐在地上,嘴巴张的老大,“骗人!你那么可爱,怎么可能是男孩子?!”
我当然不可能撩起裙摆,脱下小短裤给他看我们都有的设备,只得皱着眉,无从解释。
“……我真、真的是男孩子……”我小声辩驳。
廖成一撇嘴,从地上爬起来,竟然很自以为是地说:“别骗人了,妹妹,以后我保护你,不让你受欺负,你不用假装是男孩子了。”
说完,他搂过我,猛地亲了我一口,笑嘻嘻笑嘻嘻。我愣了。
再后来,我梦醒了。
满身冷汗,坐在床上净出神。我很久没有梦到小时候的事了。廖成一开始的确错把我当小姑娘,后来在他妈和我妈的努力澄清下,他才不甘不愿地相信,我和他同属一种类别。当然,梦尾廖成亲了我,扬言要保护我,全是我自己臆造的,根本没这回事。
呵呵。我用手心抵着额头,自嘲般的笑,总觉得自己犯贱。
第二天,正吃着早饭,快递上门。我在网上预订了一束白色雏菊,没想到送的还真准时。国内的物流还是可以的。
母亲买菜回来,看我正穿上正装打算出门。
“你要出去?”她诧异地看了看桌上静静躺着的那束洁白的雏菊。
我点点头,“嗯,去趟城郊公墓,去……看看爸。”
母亲一怔,眼眶里泛起了泪光,她欣慰地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也好,也好,你都五年多没去看望他了,他怕是等怨了……赶紧去给他赔不是,去吧。”
我安静地点点头,说好。我心里头清楚,我欠了他们多少。
坐上去城郊的公交车,我捧着花挑了个靠后的座位,脑袋斜倚着靠背睡了过去。之后陆陆续续有人上车,我都懒得睁眼。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坐到了我身旁。我没在意,稍稍扭了扭脖子,继续睡。
车子发动了,一路颠簸。去城郊的车班次很少,时间间隔长,所以公家管不好,至今这些车仍是私营的。
稀薄的阳光打在我的脸颊上,淡淡的暖意蔓延开来。似乎有手指在我的脸上轻盈而温柔地游走。我浸在梦的渊潭中,醒不来,只觉得痒,瑟缩了一下,然后那触感便消失了。短得像是,蜉蝣一生。
过了不知多久,车停了。我隐隐感觉到,却睁不开眼。身旁的热源散了,看来大家都下车了。
“小伙子,到站了,好下车啦!”
司机师傅粗着喉咙平地一声吼,吓得我赶紧分开了上下眼皮。眼前飞过一片白光,景象渐渐清晰,我看到了窗外的站台,寥寥无人。
下了车,我查看一下怀里的花,幸好没被我枕烂,于是我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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