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奴拍着胸脯道,“柏大爷只交代了您不能上门,又没说不能写信。你写完了,小的亲自去送。包管让柏大爷挑不出错来!”
薛蟠本就意动,被他一劝,也就应了。展开了笔墨要写信,只是写了几个字,又觉得不好,揉了扔掉。一脸写了几张,连个开头都没写出来。杏奴见状,小心的问道,“大爷,要不找个人来代笔?”
“不好。”薛蟠道,“既然要写信,自然我自己写才有诚意,让人代笔算什么?”况且有些话,也着实不适合让别人来帮忙写。
只不过他自己莫说是文采了,就是许多字都不认识,亦写不出。翻着书折腾了半晌还是不满意,不免有些泄气。
杏奴见状便道,“大爷也很该请个人来教一教这些东西了。不求诗书闻达,日常总也要用到的。往后给柏大爷写信的日子还有呢!”
薛蟠道,“让谁来教?我一看见书本就头疼。”
若是柏杨亲自教他,或许还能学进去些,然而现在柏杨是连面都见不着的。
杏奴道,“不如一并请教柏大爷,或许他有办法?”
论到治自家大爷,还是柏大爷最有办法,到时候他亲自去送信,总要请柏大爷想出个法子来人,让大爷继续上进才好。
然而薛蟠想了想,感觉有些丢脸,忍不住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
“这样最妥当不过了,”杏奴连忙道,“大爷试想,您是什么样的人,柏大爷难道不知?如今见你肯上进,自然只有欢喜的。大爷若不信我这话,只管想想太太就是了。知道大爷肯上进,太太高兴得念了半天的佛,急忙的赶回来。柏大爷待大爷的心,与太太却是一般无二的。”
“胡说八道什么?”薛蟠闻言,忍不住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这也是能混比的?”
“小的笨嘴拙舌,胡言乱语。”杏奴也不分辨。
但薛蟠认真细想,倒也的确如此。思来想去,自己怎么狼狈丢人的模样柏杨没有看过?也不差这一回了。况且杨哥知道了自己的艰难,才会明白自己这段时日也未曾空耗。这般想着,到底还是写了信。
……
柏杨收到薛蟠的信时,才刚刚回到苏州不久。这一趟出去总算是将所有定下的布料都运了回来,不过这一口气却还没到松的时候,这么多料子不能一直放在仓库里,得抓紧时间染了,找到下家。
开了年就一直在外奔波,虽然中途好几次累得几乎坚持不下去,但柏杨却觉得自己的身体结实了许多,原身因为长年累月的病痛留下来的那些暗伤和不足都正被一一弥补。所以虽然外表看上去黑了瘦了,旁人瞧着都是满眼的可惜,柏杨自己却是高兴的。
心情好,收到薛蟠的来信,便对着杏奴细问了这段时间以来薛蟠的表现,听说他磕磕绊绊,竟也一直在坚持,柏杨意外之余,倒更添了几分喜悦。总归自己没有看错人,薛蟠虽然底子差,但也不是不堪造就。
——倒像是自己这具身体,只要有恒心有毅力,迟早能锻炼得健健康康,再也没有任何隐患。
报着这样的心情,柏杨拆开了薛蟠的来信,然后立刻以手扶额,露出个不忍直视的表情。薛蟠的字写得差劲就不提了,这遣词造句生硬扭捏,让柏杨看得一身鸡皮疙瘩。他抖了抖信纸,对杏奴道,“让你们大爷下回直接写大白话就行了。”
“我们爷正说要学这些东西呢,”杏奴忙道,“说是要讨柏大爷的主意,信里也写了的。”
柏杨点头表示明白,这才继续往下看。
看完之后有些啼笑皆非。这总共几百字的一封信,薛蟠先是絮絮叨叨了一大篇对自己的思念,然后才用两句话提了一下别的事情,内容也是语焉不详,若不是来送信的是杏奴,还可以问他,自己怕是根本看不懂。
他放下信,想了想道,“若是你们大爷当真有心,可以请一位精通数算的文士在家坐馆,如此两样都能学了,倒也便宜。”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先生要去何处请?”杏奴道,“若真有本事,怕也不愿被拘束来做个先生。”
“这也不难。他们所求的不过一个前程罢了,你们家在京中有亲眷,过个两三年,等你们家大爷学有所成了,替他写一封荐书即可。想来总会有人愿意。”柏杨道。
这时候科举已经泛滥,每一科考出来的进士有数千人,再加上一部分可以谋官的举人,数量十分庞大。即使朝中有许多的冗官,臃肿庞大,却还是装不下这许多人的。所以竞争十分激烈,为了求官,众人皆是各施手段。除了必要的打点之外,有人肯提携,自然是最容易晋身的。
《红楼梦》原著之中,贾雨村即是给林黛玉当了几年的老师,然后得林如海替他写荐书给贾政,为他谋划,这才能外放金陵知府的官职。须知天下财富江南占半,这富得流油的地方,知府比别处的巡抚总督还要实惠些,自然也是人人争抢,若没有关系,哪能有这样的好处?
杏奴闻言,点头不迭的道,“还是柏大爷有主意,咱们家里没个主事的人,这些事情总是没头苍蝇一般的瞎撞,真不知从何处起头。”
“这话以后可不能说了,”柏杨淡淡的提醒,“让人听见,还以为你们薛家无人。又要置你们大爷于何地?”
“是是是。”杏奴连忙应了,又道,“柏大爷待我们大爷真真是用心。大爷心里都知道。因柏大爷不许他来,所以殷殷嘱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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