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兰珏就随便挑了点东西,让管事的找个稳重的仆役,穿得简朴些,直接用张屏的名义把礼送过去。
邵知县拿着这些东西,果然有几分喜悦,这个进士,起码懂些眼色,会来事,不端穷酸傲气。
不过,兰大人家的下人,即使穿着寒酸衣裳,举止气质,毕竟非同等闲。邵知县看在眼里,觉得这个张屏的确不一般。
就在邵知县收下礼物的下午,又有一封信到了。
这封信让邵知县颤抖了,信是陶周风写的,他左思右想,终究觉得自己应该为张屏这个学生做点什么,起码能让他这个县丞当得顺利点,于是陶周风在为官几十年的生涯中破天荒干了一件有走人情之嫌的事情。
他给邵知县写了一封亲笔信,诚挚地拜托他多多关照自己的学生张屏。
邵知县捧着礼物,捏着信,肝颤不已。这时,属下禀报,新县丞张屏到了。
邵知县亲自到衙门口相迎,眼见张屏和陈筹背着包袱,从破驴车上下来,邵知县颤着的肝不由得蹿上一股暗火。
差得动那样的家人,砸下尚书大人的亲笔信,居然坐一辆破驴车来上任!
娘的,显示清贫么?能别这么做作么?你当本县是二傻子么?
邵知县笑容满面地迎上前,亲热地把住躬身行礼的张屏的手臂:“呵呵,张县丞,本县可算把你盼来了!”
邵知县安排了一顿丰厚的接风宴,许久没有见到肥油的张屏和陈筹脸上油起了几个大疙瘩,连跑茅厕。
张屏的住处是县衙后的一处小院,与知县大人的住宅紧挨着,两进两出,院不算大,收拾得特别干净雅致,屋里有侍候的仆役,厨房里有做饭的厨子,后院有负责洗涮缝补的大妈,邵知县还要赠送两名由他夫人亲自调教,年方二八,娇俏伶俐的丫鬟,贴身伺候,被张屏婉拒。
陈筹从茅厕出来,摸着拉虚了的肚子,站在内院的葡萄架下,环视四周,一脸感动地对正往茅厕走的张屏说:“张兄,这里真好。”
张屏点点头,这宅子连茅厕里,都点着小盘香熏味儿,张屏觉得太奢靡了,打算即日废除。
李主簿问邵知县:“大人打算让张县丞管哪一块儿?”
邵知县叹了口气:“尚书大人都写了亲笔信,本县实在不好不照顾张县丞啊。”
所谓照顾,无非就是,住最好的屋,吃最好的饭,干最少的活。
次日,张屏到衙门正式上任,邵知县叫来众同僚,把县衙事务一一向他介绍,末了道:“……秋忙时节,农耕水利之事,已安排各乡。建置、税赋、兵丁,张县丞若想知晓,可询问李主簿。本县一向会偷懒,那些要事,都是他们办了,汇总到本县这里,也就是碰上几个刑讼案件,由本县亲自坐堂审一审。张县丞初到宜平,正待详知县中诸事,本县有一件要务想托与你办。”
张屏躬身道:“请大人吩咐。”
邵知县笑眯眯道:“张县丞与本县同治宜平,谈何上下,不必这般拘谨,你进士出身,学问好,从今日起,本县的地方志,就由你编纂吧。”
第29章
深秋眨眼就到了,天气渐渐转凉。九月里的最后一天,陶周风例行入宫汇报这一个月来刑部的公务。
原本六部的月末公务小结只需要汇报与尚书令,再由尚书令统一转报到中书衙门。但从永宣帝继位之后,略起了变化。
按照本朝的惯例,一般是由丞相兼任中书令,六部的小结转到了中书衙门,也就等于上报到丞相的手上。可前相云棠升了太傅之后,转兼了尚书令,原中书侍郎曾尧升任丞相兼中书令,地位就有点尴尬。
永宣帝亲政前,六部的公务都是直接报给云棠,曾丞相做了很长时间的摆设。
待永宣帝亲政之后,为了平衡云太傅和曾丞相的关系,就定下每月的最后一天,云太傅、曾丞相连同六部的尚书统一到宫中的崇德殿中汇议本月事。
议事完毕后,众官告退,小皇帝单独把陶周风留下,亲切地谈了一会儿话。
陶周风微有惴惴,前几天,王砚又从京兆府手中抢了两件案子,陶周风听说冯邰已经告御状了。
陶周风亦不赞同王砚这样急进,虽他觉得,案子谁破都一样,都是为天下太平,民生安乐做了贡献嘛,但各司部衙门之间,朝中同僚之间,还是要以和为贵的。
他已经打好了致歉的腹稿,准备小皇帝问起的时候就背一背,然后说已经训诫过王砚了。
没想到永宣帝没有提到王砚,反而涉及了一个陶周风预料之外的话题。
小皇帝先和陶周风说:“最近天气渐凉,陶爱卿忙于政务,亦要留意保养身体。”
陶周风赶紧谢恩,并恳请皇上也要爱惜龙体。
小皇帝叹了口气道:“龚爱卿年事已高,这几天又染了风寒,龚爱卿曾与朕提及过请辞之意,朕如何舍得。若无众卿,朕怎能端坐这张龙椅?”
陶周风再谢恩宽慰,心想,龚颂明,礼部,离京兆府还比较远。
小皇帝再问了问陶周风近日的饮食起居,道:“对了,陶爱卿,你那个学生张屏,可与你时常通信?”
陶周风道:“臣新近才接到他的信,他刚到宜平任上,万事要从头学起,不敢辜负圣恩。“
永宣帝笑了两声道:“今科的三十名进士,唯独他官职最低,因他是后补上的,朕必须让他和别人有些区别,朕怕他埋怨朕。”
陶周风马上说:“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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