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紫云重按上琴弦,道:“那你听我的如何?”
殷灼枝抬眼,似乎有些讶异。
荆紫云垂眼道:“云来雨落沁红妆,日照聚崇光。”
“……”
“绝世色艳娇美,意荡吻芬芳……”
殷灼枝面上阵青阵白,揪住被子:“你……你!”
“杨柳畔,杜丽娘,断肝肠。”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无限思量。”
“……”
微微怔住,话音还未全落,殷灼枝便已明白他的意思。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不在梅边在柳边的杜丽娘涉世未深,因梦而恋人,因而才有此番慨叹。
他殷灼枝并非梦中动情,却又何尝不是一往而深。
听得最后一句,殷灼枝竟是落泪。
荆不镀恁地轻浮,调戏于他,然而,调戏过后,又以诗词哄他。明明知道他不过如轻浮浪子谋他身体,可是心动便是心动,纵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一时之间,也难以磨灭那相思之意。
相思怨!
忍了这么多天,他每日还总要弹几遍相思怨。琴弦弹断了又有谁知,只是咬碎牙齿和血吞。硬生生把自己的心揉碎了打散,想将相思之怨挤出。
他都这般努力要把荆不镀忘了,他竟冒出个弟弟,又和他哥哥一般作态!先调戏,后用诗词哄!
殷灼枝心头一股火气,不似怒,不似悲,只是想发泄,他恨不得自己已练成了武功,这便去把荆紫云暴打一顿。他纵有子建之才又如何?这种人,便是该打该死!
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殷灼枝握拳咬牙,半晌只是忍耐,却不真冲上去与他对打。
荆紫云却是低低叹一口气,知道殷灼枝短时内难为他所动。仍是背对着他,指尖轻动,拨弄琴弦。
“我忆琼山处,画楼争难渡。楼上人如月,楼外将心赋……”
“月如人上楼,光寒穿暗户,树静风凉冷,残香透帘幕……”
“冷凉风静树,槛栏独倚处,故人送旧影,鱼雁绝尺素……”
“影旧送人故,渺渺来时路,云紫绕枝灼,便把相思入……”
琴音伴着诗词。一圈一圈,气韵荡开涟漪。
除却低沉缠绵,竟又平静安宁。
殷灼枝心绪不知不觉地平定下来,先前的悲愤怨怼慢慢消散,最后,竟在缠绵之中觉出困意。
“你……你弹的是清心咒……”殷灼枝趴在床上,眼睛半合半开,强行睁眼。
“是,我弹的是清心咒。很困么?睡吧……”
“我……我不想睡……”
荆紫云拨弄琴弦的手指并未停下,低声道:“为什么不睡?你睡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点穴终究伤身,让他沉睡,便是更好的法子。殷灼枝不愿意和他走,他也只好让他睡过去。
“什么……什么地方?”
“秦淮。”
“不……不去……我想回梅花庄……”
“为什么,梅花庄又不是你的家,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那里……”
“我……好……我想见他……”
迷糊了神智之语传入耳中,荆紫云手指忽顿,琴音便止了。他起身,转身走到殷灼枝的身旁,似乎想要问他一些问题,殷灼枝闭着眼睛,却已睡了过去。
他趴在床上,他替他换的衣裳微乱,整个人被圈在柔软的衣服里,安宁而睡。
荆紫云微微笑了,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无限思量……”
“……无限思量啊……灼枝……”
话音未落,便俯下身,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
第十章
“灼枝不见了!”
梅花庄内,梅剑锋愤愤拍了一掌茶几,未控制好的真气外泄,令那厚重的红木小几发出酸牙的折扭声。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他们竟然三天才发现!若不是殷灼枝从前的童子去他住处找他,只怕花的时间更久!他以为荆紫云前来为的是梅若兰,想不到,他盯上的却是殷灼枝……
梅剑锋深恨自己自持不前,人就这么被人掳走他也不知道!他儿子本也对殷灼枝有意,日日相访,没想到,这样也能让人掳了去。
梅若兰担忧道:“表哥不会武功,他……他带他走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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