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蒂斯已经睡着了——
无论是装睡还是真的进入梦乡,反正在南镜看来他闭着双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小扇形的阴影。
光着脚丫子,南镜踩着毛茸茸的地毯轻巧地走到兰蒂斯床边,看了会儿他侧躺着的后背,才掀开被子的一角,以最轻的动作躺了进去。
兰蒂斯动了动眉毛,显然被这动作吵醒了。
他没转身子,却是用淡淡的声音问道:“我记得他们给你准备房间了。”
南镜往他身边凑了凑,抱着兰蒂斯的腰,委屈地说道:“只有貌合神离的夫妻才会分房睡,我们已经到了那种地步了吗?”
兰蒂斯的肌肉稍微紧绷了些。
过了一会儿,南镜没听到兰蒂斯拒绝,吊到一半的心脏才重重落下。
这也是个对兰蒂斯的试探,若是兰蒂斯真的有和他分开的打算,那此时此刻,他就该滚回另一间屋子了。
不过兰蒂斯看来根本没那个意思,南镜恢复乐天派的心态,苦中作乐地想,也许过一段时间就能和兰蒂斯恢复正常关系了。
两人心里各有想法,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彼此无言。
南镜过了很久才睡着。
他和长途跋涉的兰蒂斯几人不同,原本并不疲乏,但自从到了孕期第三个月后,他的身体反应就开始逐渐变大,胃口不好还成日没力气。
听着兰蒂斯轻巧的呼吸声,南镜觉得安稳极了。
等南镜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窗外是璀璨的星光,幕布一样的深蓝色天空,还有几弯月亮。
看了下终端上的时间,晚上八点半。
身边早已没有了兰蒂斯的身影,连他躺过的地方,也都已经凉了。
看来兰蒂斯走了很久。
南镜晃了晃昏涨的脑袋,从床上下来,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守在外面的伏萨。
当年的那个有些腼腆的大男孩,现在更加俊逸挺拔。
见到南镜之后,伏萨笑了起来,一侧的脸上出现个酒窝。
他想了想,有很多话都要对南镜说,但纠结了片刻之后,发现很多话都憋在嗓子眼说不出,只好憋出一句简单的话:“有吃的。”
南镜噗嗤笑了出来,这么久没见,伏萨还是老样子。
看上去有内涵有深度让人觉得相当沉着深邃,然而一开口就暴露他不善言辞的本质。
南镜这么一笑,就让伏萨一路从额头红到脖子根。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饿了,有什么吃的?”
南镜不忍逗弄这个温馨大男孩儿,便岔开话题。
伏萨动了动按在剑柄上的食指,说:“陛下准备的。”
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南镜弯了弯眼睛,问道:“兰蒂斯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怎么都没告诉我?”
伏萨虽不爱说话,大脑却转的非常快,也知道南镜和兰蒂斯闹了矛盾,生怕南镜误会,便组织好语言,解释道:“不重要,陛下不舍得,让你多休息。”
南镜自动开启翻译功能——下午的事宜并不重要,兰蒂斯不舍得把他叫醒,所以才直接离开了。
南镜有些哭笑不得,其实他的本意只是想知道兰蒂斯什么时候离开的,因为兰蒂斯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白了。
兰蒂斯生怕自己醒来后没看到任何熟悉的人,会以为自己被丢弃在这里,心里多想,才让伏萨留下来照看他,就连晚饭都已经提前考虑到了。
兰蒂斯有时候并不喜欢多说什么,但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让南镜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心意。
南镜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伏萨摇摇头。
南镜也并不喜欢那些贵族晚宴,又吃不饱又玩儿不好,还要时刻顾忌自己的仪态和礼仪,生怕出一点差错。
“伏萨,你绝不觉得我其实并不适合当这个帝后啊?”南镜边吃饭边和伏萨聊天。
伏萨咕咚一下把一块没咀嚼的牛肉咽了下去,手中的叉子险些掉在盘子里。
帝后是什么意思?
南镜自顾自往嘴里塞了一勺子放了不少大补之物的浓粥,吞下去之后才说道:“你看,我既不喜欢被太多规矩束缚,也不想艾诺王子那样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像个偏远星球过来的土包子一样,根本配不上这个位置啊。”
呃,为什么会这样想?
伏萨看着南镜,脸上浮现出焦急之色,皱了皱眉眉头道:“不是,你很好,大家都喜欢你。”
南镜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们喜欢我是因为我是你们的朋友,但这并不代表我就适合帝后的位置。”
放下勺子,南镜一只手撑着下巴,道:“说实话,在我心里,帝后这个位置应当是一个高贵优雅,睿智仁慈的人才够资格坐的,就像兰蒂斯的父后孤辰陛下那样。但我没那么大的心胸,也没做好当帝后的准备。”
在最初和兰蒂斯在一起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兰蒂斯的身份。
若是早就知道,也许遭受过敢情重创的他,很难会轻易为兰蒂斯打开心结,那么快就接受一段崭新的恋情。
南镜淡淡说道:“我有些害怕。既担心哪里做不好,就让兰蒂斯丢人,还会对帝国造成不好的影响,又担心哪一日,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似的,消失不见。”
伏萨眨眨眼睛,说:“你不用担心,陛下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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