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就是要逼着修出手救人,一旦修现在为了这少年站了一个立场,那今晚的消息传开,所谓的想法便不再是年轻的预备族长的幼稚冲动,而是变成了修成长后、站稳脚跟后必定要执行的条令,那他便是主动站在了大部分部落的利益对面,将自己的族长之位拱手送出——而如果他忍了下来不出手相救,反正膈应到了修,泰也觉得今晚是值了。
雷蒙德也注意到了兽人族那边的暗流涌动,他抽空抬眼扫了一眼不动如山低头吃肉的修,暗叹这几年风里雨里的苦也不是白吃的,对方到底是比几年前的那个憨傻愣头青沉稳多了。这边放心了,雷蒙德就转头向一脸震惊与不忍的尤里安温声解释起来:“你看到那个少年胸前的刺青了吗?”
他说着便用手指蘸了酒水在桌上将那刺青的样子画了出来:“这是兽人族奴隶的标记。”
“多吉利亚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春秋的时候虽然物资丰富但野兽凶猛,一旦下了雪到了冬天食物大多需要依靠之前的囤积。弱小的氏族想要生存下去不得不抛弃一部分族人节约口粮,更需要依附于某个强大的氏族以保证能安全度过寒冬。
那些被抛弃的族人大部分体弱多病,他们有些自愿被刺上刺青,给强壮的兽人作奴隶不管怎么样起码比起自己在野外独自生存来还能多活几天。
而除了这些,弱小的氏族会将族里面容姣好的孩子送给依附的部落作奴隶。有专门负责调教这些孩子的人,将身体干净的孩子教好后供给位高权重的享乐。而低级的勇士如果在本族里找不到愿意给他生孩子的,到了年纪也可以挑个年纪大点的奴隶搭伙。
尤里安,这还不算什么。每一次大型狩猎后,一个部族里所有的兽人勇士将扛着猎到的猛兽堆在广场上,血气漫天里,这些在斗争中存活下来的兽人在劫后余生的感叹与食物血腥的刺激下满脑子只剩下了交配的yù_wàng。
黄土泥地里,幕天席地,长老们会将奴隶们像那些被宰杀的猎物一样堆在广场上,奖赏那些年轻冲动又没有伴侣的勇士发泄自己的yù_wàng。
我在见过那样的场景后发现自己很难去谴责这样的依存关系。
那种最原始的对生命的渴望,那种自己的生命可以延续、部族的生机不灭的兴奋,那种从岩石地里努力生长出来的生命的希望让任何旁观者,如我,没有资格去谴责一个族群自原始以来的生存方式。
那是最原始的yù_wàng,是对生存与种族延续的庆祝,是对又一次逃脱自然惩罚的庆幸。
这样的依存关系也最终构成了一个稳定的兽人族社会体系,保证了大部分族人得以生存下去。
但是修作为一个兽族一直不满于现有的奴隶制度。他认为应该适当抬高奴隶的地位、给予他们基本的尊重,并改革更加合理的分配方式。
但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他却不能冲动地在明面上驳了所有大族的利益,而我的身份敏感…我不能干涉他族族内之事。
对不起尤里安,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这些。我现在带你出去走走好吗?“
尤里安一直保持着安静听着雷蒙德的解释,他理解雷蒙德话里对传统的尊重,但还是免不了有些怜悯。他垂着眼摸着怀里装乖装无辜的兔狲脑袋——你要是能化形,是不是也早变成了那些视奴隶为草芥的人?
“出去走走吧,这里好闷。”
最后尤里安犹豫了半刻还是同意了雷蒙德的提议,临走前又偷偷在那个已经跪在地上被两个低级勇士按着进出的兔族少年身上施了一个恢复术。他不忍多看,扭头就跑出了宴会厅。
雷蒙德跟在尤里安的身后向罗宾扔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便也掩了门快步离开。
*
两人一兽走在冬末的夜晚里,月朗星稀,风里夹着冰冷的水汽翻滚而来。
雷蒙德带着尤里安往部落后方走去,那里的高地上怪石嶙峋,是兽族幼童最喜欢玩闹的地方。
一块巨大的石头立在高地边角上,它的身上坑坑洼洼的,布满了用小石头、小锥子凿出来的凹槽刻痕。
雷蒙德抬头比划了下有两个半自己那么高的石头,侧头歪到尤里安的耳边忽悠道:“那上面风景是整个部落最好的。我抱你上去好不好?你亲亲我。”
那无赖样让尤里安咧嘴想笑,刚刚宴会上的烦闷也减轻了许多。他扭身让开了雷蒙德探过来的脑袋,将怀里的兔狲紧了紧就低头念起了咒语。
干净清爽的少年吐字清晰,念着高深莫测的咒语。随着音节一个个的吐出,大量的光团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黏附在少年的周身。而随着那光团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实,那少年也抬起了头。他的嘴里还在念着来自远古的咒语,但他的眼睛带着笑,灿若群星地望着直直盯着他看的男人。
此刻,他仿若天空中最耀眼的那颗启明星,在无数光明元素的包绕下缓慢升起。那些圣白耀眼的光点萦绕在他的周围,鼓起了牧师袍的衣角,吹起了他的发丝,波澜了旁观者。
朦胧里,他仿佛有着无限的柔情,看着你的时候宛若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坦诚展现。
忽然,他抿唇笑了。
那一瞬间,数以万计的光团便以流星般的速度再次向四面八方飞驰而去。
雷蒙德此刻仿佛刚刚从一场大梦里清醒,他抬头仰望,巨石顶上的尤里安笑得洋洋得意又恣意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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