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清的视线从左往右,落在一众官员面上。他了然的看了看三份考卷,徐徐道:“不用查了。”
苏韦率先抬起头来来,“陛下难道不是在包庇此等儒生?若是以后再有这等钻空子无视法纪之人,陛下又当如何!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赵锦清嗤笑一声:“苏丞相一片忠心,朕自然看的清楚。”然而,话锋一转,他淡淡续道:“此事李大人早已向朕禀报,朕看过他的卷子。廷议方面虽有偏颇,但也有可取之处。他的第一名是朕授意李太傅点选的。苏丞相难道是想说,朕对王成的提点是错的吗?”
这一句话说来,众官均是面面相觑,谁敢说皇帝是错的?苏韦无奈的咽了一口气,看着李应的眼神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违心道:“臣有罪。”
赵锦清淡漠的笑了笑,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怒:“起来吧,苏丞相忠心为国,何罪之有?”
他表情虽是淡的,但捏着裤腿的一只手却丝毫不肯松开,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无事,就先退朝吧。”赵锦清缓缓的说。
看着一众官员鱼贯而出,赵锦清方才松了口气。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轻描淡写的话化解了李应的危机。只有深深地疲倦和痛苦吞噬着他,几乎要费尽他所有的心力。
自他登基以来,朝中风云变幻,改革阻力重重。左丞相苏韦曾是容逍父亲的入幕之宾,不管明里暗里,这两人都联结了朝中最大的两股势力。
而他赵锦清,自登基伊始,便是一个傀儡。他的嘴,是为容逍的错误开脱的:他的行,是为容逍的需求做出的;至于他的身,他的心,现在又所剩几何呢。
赵锦清想到此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李应是他花了极大的代价方才扶持起来的,是他如今在朝中唯一的助力,可即使是唯一,也是容逍的绊脚石。那人绝不会放过他的……
或许,容逍的野心,是成为真正的皇帝吧。棋子,是为下棋者而生,可是像他这样的棋子,迟早会有被丢弃的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赵锦清每次想到这里,心中某处总会有一种郁结的痛苦。就好像笼中之鸟,被折断翅膀之时,它或许曾经痛过。可好鸟之人所希冀的,并不是将它困在牢笼,而是看着它在绝望中毫无生机……
赵锦清握紧了手,疲倦的闭上眼睛。
元月四日,定南王容逍回京。惠仁皇帝出郊迎接,犒赏三军将士。
又是照例的官话,赵锦清有些厌烦的派人宣了旨意。圣旨里所说的,无非就是一些封赏银钱,升高官位。赵锦清每听一句,就知道自己再次替那人收买了人心。
旨意宣读完毕,将士一片欢腾。容逍却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看不出满意,也看不出生气。只是一双秀丽的桃花眼睛直直盯着他,看得赵锦清有些发毛。容逍足足看了他半晌,嘴角方才挑出一个细微的笑来:“陛下,微臣破南蛮之地时,天降祥瑞。想是陛下恩泽深厚所致,来人,将东西拿上来!”
这话说得中气十足,好似确又其事一般。赵锦清点了点头,容逍的话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祥瑞?他倒也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祥瑞!
列兵一层层将东西递了上来,流光溢彩间,在场的官员眼睛均是微微一亮。
“陛下,此石乃是微臣封界之际从地下挖出的。”容逍语调轻缓,“南人谓之,凤玉。”
他的话音刚落,赵锦清身形就是一震。
第5章 第五章
容逍似乎料到了赵锦清的反应,悠然道:“陛下,此石虽非玉石,但也算得上当世唯一。据当地人说,凤玉难产,像这么大的凤玉,更是百年难得一见。”
赵锦清抿了抿唇,握着拳的手越来越紧,指甲抠到肌肤,带来几分微薄的痛感。容逍虽是笑着的,但眼神却想冷冽的刀子一般,在这深冬的天气里带着某种压迫的寒意。
良久,他才松开了手,冲着容逍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来,“爱卿辛苦了。这凤玉如此珍贵,倒不如将它送回原地,保我大赵既寿永昌。”
容逍没有说话,旁边的群臣早已七嘴八舌的提出建议,说什么祥瑞应当送入皇宫之类的言语,赵锦清平复心绪,眼睛里的颜色意味难明。
每听一句,赵锦清都能听出其中的意味。他深深地意识到,这些人拍得是定南王容逍的马屁,而他这个皇帝,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看在眼里……
即使,那是一块凤玉,除了他在意其中的羞辱,还有谁在乎!
可恶的是,容逍居然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羞辱他!
他若是凤,谁又是龙!
赵锦清松开的手渐渐握紧,直到高顺低眉顺眼的在旁说了一句,“陛下,容大人正在等您的决定呢。”
赵锦清抬起眼,身着银白盔甲的男子冲他缓缓露出一个笑来。那得意的笑脸仿佛一根针,深深插在了赵锦清的心里。
良久赵锦清转过身去,低声道:“留下吧。”
容逍引着一众官员拜伏在地,说了什么,他也未曾听清。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了。
撑着轿撵回去的路上,透过黄色的布帘,赵锦清茫然的望着天空。他远远的听到西市传来的嘈杂声,那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温暖愉悦,比起幽幽深宫的静寂,也不知该是怎样的幸福光景。
他从未有一刻这样厌恶皇宫,厌恶这个身份,那种对未来的渴望,想要离开的情绪迅速的攫起了他的心绪。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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