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峰道:“走了。”
步月一楞,随即暗暗冷笑,怕他再下杀手,所以将人赶走么,再一想,白柠这一走,那一箱的钱财也跟着走了,再想到夏云峰这些时日对他的所作所为,更是恨得咬牙。
马车沿秦淮河畔徐徐行走,夏日的炎热消逝在如烟雨雾中,秦淮的画舫在河面微微荡漾,偶尔传来一两声清歌曼妙,也不及夜晚的旖旎侬丽。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这样的秦淮慢慢地远了,好似一夜春梦,灯花阑珊处,徒留几分惆怅。
爱恨几时休。
应天长的目光不曾从南浦身上移走,绷紧的面孔好似随时会吃人的野兽,特别是落在纱布上赤目的血迹时,冰蓝色的眸子里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他想一拳打在车壁上,然而这马车是夏云峰的;他想说几句话,却无从回应;他想质问那个无心的人可否回头,答案早已知晓。
在金陵停留这几日,他忙于处理楼中事物,无暇看顾其它,只令人暗中跟着南浦,每日来报都说是在各花楼花街走走逛逛,他无法想象这一贯严谨之人会如何逛花楼,便瞅了个空闲跟过去。
那个人再不会有其它的表情,即便拥红抱玉,身姿娇娆的女子衣不蔽体地软在他怀里娇喘不断,他只是懒懒地任由她们讨好自己,衣裳凌乱,已是巫山云雨后,嫣红犹再。
“公子这般生猛,我们姐妹三个都险些承受不住呢。”
花黛整了整凌乱的发髻,双颊生晕,粉面桃花,眼中的春意还未退去,纤手又抚上他结实的胸膛。
忽听得姐妹一声低呼,抬头望去,纱帘后不知何时站了个高大的男子,宽肩窄臀,光看体型定也是生猛壮男,更莫提那俊伟容貌,刀刻般的五官,带着迷人的异域俊俏。
只是那双蓝宝石般的双目中仿佛能喷出火来。
“你们都出去。”那男子的声音也醇厚好听,却有着赫赫威严和冷意,令人不敢不从。
然而身边的南公子却阻止了她们,他看向来人,声调依然没有任何感情:“楼主若不嫌弃,可坐下同欢。”
蓝眸男子陡然伸手一推,竟隔空震碎一只花瓶,怒道:“都给我出去!”
这时,南公子才慢慢坐了起来,缓缓道:“青帐红鸾,原不是楼主最爱么?”
应天长面色一沉,心中翻江倒海,不知是酸痛还是愤怒,平生第一次有人能将自己一颗心捏在手心百般玩弄,而那个人却已没有了心。
他弄丢了那人的心……
想到此处,更是酸痛愤怒不已,他扫视那几个女子,个个春光半露,宽阔的床榻一片凌乱,而那人敞开的胸膛几处艳红,不知几多销魂处。
怒到极致,他反而冷笑:“不出去是吧,那好,那好,谁也不准出去!”
房门“哐”的一声竟无风而动,死死地关上了。
他几步上去一抓,却被南浦挡开,他心中更恨,手下用了十成功力,毫不留情,相思楼的掌法惟快是上,一连两掌拍在南浦身上,趁他不得动弹时撕下纱帐将之绑在床架四角。
他朝花黛三人扫了一眼,沉声道:“你们可要看清楚了。”
朝着南浦吻了下去,南浦动弹不得,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任凭那人的手指在身上游动,撩拨,直到进入自己的身体,万般发泄,百种柔情狠劲,他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花黛用手帕捂住嘴,转过脸不再看,她从小长在这烟花地,怎样肮脏背德之事没见过,却依旧不忍南公子被这般对待,还是当着他们烟花女子的面。
然而,那扇门却像被死锁住一般,透着窗纸,可以看见门外几个朦胧笔直的身影。
房内的灯烛燃尽了又换上一轮,漫漫长夜,总不至于孤寂,橘黄的光芒照得一切温暖柔和,却暖不了人的心。映着绣床上人影摇动,颠鸾倒凤。
应天长有满腔愤怒,只能在这人身上发泄,然而,发泄过后又能如何?他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是相思楼主,掌管江湖上一切为人知或不为人知的秘密,人人都说他的双眼生来便可看透人世离合,万千秘密。
他却不知该拿这个人怎么办。
即使被这般羞辱,南浦的面上依旧不见任何表情。
床头的束缚早已散开,那人既不挣扎也不迎合,冷冷看着他,仿佛与自己无关。
被上几多血迹,他慢慢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里?”
南浦慢慢站稳,又走了几步,回头道:“楼主既然无情,何不放我自由?”
“你休想!”应天长沉道,“你是我的人,无论生死!”
南浦道:“那好。”
他的嘴角动了动,似乎要笑的模样,应天长心头大震,狂喜还未到,却见他手中寒光一闪划向了咽喉。
应天长急忙挥手飞出一枚梅花镖,“锵”的一声脆响,落下一把小巧匕首,半掌来长,玲珑剔透,正是他送给南浦的“寒光”。
寒雪无花意,光阴莫惹愁。
暗红的血迹落了下来,覆在透亮的匕首上,应天长才来得及心慌,那种要命的恐惧又扼住了他的喉咙。
“你的生死,还由不得自己!”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南浦转身,背对着他。
暗红的鲜血依然在流。
第54章 海上生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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