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瑕愣了,想:“他好男色……那个费玄就是他好的‘色’吗?”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丝难过。但这丝难过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的心跳
姬无瑕的心怦怦跳起来,妈妈乘着牛车,随野人部落迁徙的模样浮现在眼前了。他开口道:“陛下觉得……野人思念妻子的心,和陛下思念费亚服的心是一样的吗?”
商王笑起来,转向姬无瑕。夜色很浓了,快要把商王整个儿吞噬的,那表情一点儿都看不清,只听声音十分危险:“你想说什么?”
姬无瑕快步上前,在商王面前跪下,道:“陛下容禀,去年,周邦进贡三百头人牲,其中羌人只抓了二百六十六头,剩下的三十四头,家父是用野人凑的数。其中两头,便是这部落里的一对兄弟,哥哥刚成婚……”
商王愣了,推开搀扶的人,盯着姬无瑕:“你说什么?”
姬无瑕叩头:“陛下,周邦年年猎杀羌人,羌人越来越少,已逃入山林深处了。陛下再责罚,我们有也弄不来更多人牲了,望陛下宽限……”
话音未落,脸上挨了一踹。姬无瑕摔倒在地,满嘴血腥味。他懵了。
商王蹲下`身,揪住姬无瑕的衣领,声音满含怒火:“国之大事维肆与戎,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孤指手画脚?”
姬无瑕瑟瑟发抖,但是他还得说,因为这些话已经在他心里藏了很多年了:“陛下,臣想不通。一个人活着,可以种田、可以挖矿、可以炼铜、可以打仗,为什么要在祭台上杀掉呢?他们死了,他们的爹爹、妈妈、弟弟、妹妹会哭。他的心上人也会思念他……”
“你疯了吧?”商王暴怒之下,声音都颤了,“你劝孤废人祭?”
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现在承受怒火的只有姬无瑕一人。姬无瑕浑身僵硬,牙关打颤,感觉自己像一片小小的树叶,只要商王随手一甩,就能把他甩到山谷里,摔得稀巴烂。
他哆嗦着,继续道:“臣只是觉得……不合理。陛下看臣被踩,就……就下车……救臣……但是看到人牲被杀,就……不同情吗?”
商王一字字道:“孤是人,人牲是畜牲,孤为什么要同情畜牲?”
姬无瑕道:“不是……畜牲,也是人的。”
商王倏然一笑,满身怒气散尽。他松开姬无瑕,站起身来,轻飘飘地道:“都听人说你是好孩子,不料你还爱管闲事。”他解下腰间的佩剑,丢在姬无瑕面前。“宽限是吗?你肯用你的性命,换别人的性命,孤就宽限。你自裁吧,自裁后,孤就免你们周邦一年的人牲贡赋。”
姬无瑕惊呆了,仰头看商王。夜色浓如墨,黏黏的,化不开。天上有没有星星月亮,于是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不料商王竟是这样的脾气,前一刻还笑吟吟捏他的脸,后一刻便打他,还要他死。然而王是王。星辰若有固定的位置的话,王的位置就在太阳上。太阳想晴就晴,想阴就阴,地上的灰小子是无力反抗的。
姬无瑕摸索着捡到剑,问:“陛下出口成宪,不回诳我吧?”
商王静了一会儿,忽然冷哼一声:“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横竖你要死了,孤诳你不诳,有分别吗?”
姬无瑕道:“有分别。陛下心里有分别。”
商王没说话。
姬无瑕道:“陛下别诳臣。”然后拔出了剑。
他想,自己才十四岁,读了好多书,练了好多琴和剑,盼着把一身的本领报效给谁。但是似乎谁也不需要他的一身本领。爹爹要他安分守己,商王要他以死明志。那么他就死吧,他是很守规矩的。
他把剑往脖子上抹去。
商王惊叫一声,扑了上来。姬无瑕的剑突然动不了了,他一抽,还是动不了。姬无瑕诧异起来,松开剑,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侍卫们也吓呆了,纷纷地喊:“陛下!你的手!”
便有人跑去野人部落借了火把。火把照亮了黑暗,姬无瑕看见商王跪坐在地,左手握着右手腕,右手掌心都是血。
商王盯着那右手,眼都红了,气冲冲地对姬无瑕道:“你抽个屁,孤这是画画的手啊!”
姬无瑕也没料到商王会那手去抓剑。侍卫们又把商王带回野人部落,借来草药敷上。然后一行人就在野人部落附近安营扎寨了。商王是动了怒,夜里不许姬无瑕进帐篷。姬无瑕跟着侍卫们一块儿露宿,才知道初春晚上睡在外面是这么冷。夜风吹来吹去,被子里没有一点儿热气,他冻得整晚都没睡。
次日一早,商王阴着脸出帐篷了。姬无瑕十分愧疚地凑到商王身边,商王不理他,招呼侍卫上车走了。姬无瑕也不允许坐车了,跟在车后步行,很快脚上就起了水泡。
到了休息时,侍卫们去做饭了,商王独自查看着伤口,忽然又把姬无瑕叫到身边,问:“你怎么那么多管闲事?野人跟你有关系吗?”
姬无瑕道:“回陛下,我妈妈是野人。”
“你妈不是……你爹的小妾?”
姬无瑕摇摇头,说了自己的身世,然后笑道:“我妈妈特别聪明,而且很讲道理。”
商王神色复杂起来,坐在石头上:“这么多年,你就……一个人住在小院子里?你有朋友吗?”
姬无瑕尴尬地摇摇头。兄弟们受了淑子的嘱咐,不跟他玩儿;宫外的同龄人也不敢和他玩耍,怕打闹时把他弄伤了,赔偿不起。长辈们虽然喜欢他,但是没法陪他跑跑跳跳。他就只好整日读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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