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桥急得眼睛都红了,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又去叫医生,然而唯一的急诊医生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医生!怎么办,水一喝就吐!”沈桥拽着急诊医生不放。
“喝不下去就先挂水,总之要验尿。一会儿8点泌尿科上班了直接把病人转过去那边。”医生叫了个护士过来简单交代了几句抬脚就要走,沈桥依然抓着他不肯放。
“这位家属,冷静点。”医生无奈地扒开他的手,“你没看到刚送来那个车祸的脚都断了肠子流了一地吗?您家人的情况急也不行的,去陪着吧。”
沈桥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失态,他松开了医生,抓了抓头发,再次回到邢路远身边,看着他蜷着身子微微颤抖着,只能心疼地抓住他的手。
邢路远的身体状况似乎真的很差,即使是输液速度也非常慢,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一小包生理盐水挂下去还不到四分之一。
沈桥握着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放在唇边,时不时伸手摸一下他的额头,内心又焦灼又无措。
邢路远看着沈桥这个样子,有气无力地安慰他:“没事的,刚才医生说的我都听到了,等8点门诊上班就好了。我真的没那么疼。”
“怎么会不疼,你一直在抖,脸白得像纸一样。”沈桥眼圈都红了,仿佛又要哭,“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不想打扰你休息……”
“休息有什么要紧的!你知不知道我会很担心!”
邢路远软软地说:“我错了,对不起。”
“你也不许说对不起。”沈桥闷闷地说,“以后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邢路远没有回答,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了过去。
沈桥依然一瞬不瞬地看着邢路远,他既是心疼,心里又充满了愤懑与苦涩。
他恨自己不能第一时间出现在邢路远身边,又有些恨小远为什么不肯向他求助,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认识的人”……
你还记得让方澜帮你请假,只有他是你的朋友吗?只有你的工作才重要吗?我在你心里又是个什么东西?
沈桥愤愤地想着,抓起邢路远的手咬了一下他的指尖,但是又怕咬疼他,只轻轻地啃了一口,又揉回到手里。
沈桥深呼吸了好几下,依然觉得满腔郁闷无处发泄,委屈得简直快哭了。
这时候他感觉到怀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何其清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老大,小远哥怎么样了?你今天还来公司吗?”
沈桥回了六个字:“在挂水,不来了。”刚想把手机放回去,发现还有一条未读消息他刚才一直没留意到,点开一看,竟然是邢路远发的,时间是凌晨3:20,内容只有两个字:“沈桥”。
那一瞬间,他心里所有的愤懑与不甘一下子就消失了,只剩下浓烈的爱意与疼惜。
原来小远也是需要我的,沈桥想,只是我当时没能在他身边。
在接下来的十秒钟里,沈桥迅速做了一个决定。
去他妈的稳扎稳打,去他妈的循序渐进!
他抓着邢路远的手亲了好几下,又忍不住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后来没忍住又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和嘴唇。
邢路远似乎真的是睡着了,他依然蜷成一团,皱着眉头,却没有对沈桥过分亲昵的行为做出任何反应。
(四十五)
怎么会不疼?
凌晨醒来的时候邢路远就感觉到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割揉捏他的内脏……孙悟空在铁扇公主肚子里搞破坏估计就是这种感觉吧,他脑洞大开地想。
他第一时间给沈桥发了一条消息,甚至想给他打电话,但是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简直莫名其妙……你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不要打扰别人睡觉。邢路远对自己说。
他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忽略痛感,整理了一下思路。
他给方澜留了个言,又给李组长和在足球队的微信群里各发了一个消息,然后胡乱把钱包医保卡钥匙和手机里,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扶着墙慢慢挪下楼。
凌晨的校园很是有些冷。邢路远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走路,后来不知是吸了太多冷空气还是情况恶化了,直接疼到痉挛,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倒在路边一动都动不了。
他听到背包里的手机在震,却根本无法动弹。有两次他感觉到学校保安的巡逻车从旁边掠过,却没有人看到他,等他轻声呼救的时候车子已经驶远了。
痛感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强烈,疼得他冷汗直流,肌肉抽搐,意识模糊,眼前白光闪耀。
有那么一瞬间邢路远觉得自己大概就要这么往生了,然后明天一早大概会有晨练的学生发现他的尸体……
不行!我不能死!
邢路远突然清醒过来。
球队再过两周就要开始比赛了,孩子们还在等着我;和王经理的工作交接进行到一半,新的企业管理系统已经设计出了一个大致的框架和方向;郭老师这周末要结婚,说好了要去喝喜酒的,红包都已经准备了;还有沈桥……嗯?沈桥怎么了?哦,他终于当上ceo啦,可喜可贺,但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邢路远的意识再次模糊了起来。
恍惚中他听到“嗖”的一声汽车驶过的声音,然后有人下了车,大声地砸起了不远处校医室的大门。
是谁这么没礼貌?邢路远迷迷糊糊地想。
过了一会儿他背包里的手机又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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