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慕容青正在案前翻看一本记载了各类疑难杂症的典籍,听见细微的咳声便立刻抬头去看床榻上,果见慕容白缓缓睁眼。
慕容青面色一喜,即刻放下书,坐到榻边扶慕容白起身。
“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慕容青急急忙忙问。
“我睡了几日?”慕容白望了望窗外的天色。
“这是第三日。”慕容青犹自心有余悸,语调也有些拔高。
慕容白点了点头,心里却越发感到惶恐——他已经开始昏迷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慕容青看了看慕容白愈加苍白的脸色,转身端来一碗褐色的药汁呈到慕容白面前。
慕容白瞥了一眼,“这是什么?”
“补血的,我查了许久的方子……”慕容青的声音低低的。
慕容白认真地看了慕容青半晌,忽然一笑:“你倒自学成了个大夫。”
慕容青把碗又递了递,道:“哥你快点喝吧,喝了就好了。”
慕容白端过碗,先是嗅了嗅,忽然眉心一蹙。
慕容青惴惴不安地抬眼看他,“怎么了?”
慕容白看着那深褐色的泛着药渣子的药汁,眉间的纠结更深,良久才端着碗一饮而尽。慕容青见他喝完了,立即又转身从一个小盒子里拿了几颗梅子来。
慕容白怔怔地看着慕容青摊开的手掌,哭笑不得道:“我用不着这些。”
慕容青固执地将那梅子往慕容白嘴里塞,“那药我闻着都苦得不行,你快吃吧,不是酸的,我尝过,是甜的。”
慕容白无奈咬了一口,心里却在想:原来那药是苦的,这梅子是甜的。
他垂下眼,掩住了眼底的落寞与惊惶。
【四十四】
“慕容公子!慕容公子!救救我们吧!求求您救救我们吧!”门外忽然传来急切的拍门声。
慕容白正半躺在榻上凝神思考着什么,一时并未听见外面的动静。慕容青却听见了。
慕容青轻手轻脚去外室开了门,外面站着的还是那几个村民。
“小公子,慕容公子醒了没有啊?快请他救救我们吧!”一个肤色黝黑、骨瘦如柴的男人站在最前面,对着慕容青不断拱手作揖。
慕容青面容清冷,语带寒锋道:“我说过了,没醒。不要再来了!”说着就要关门。
一只修长的手蓦然拉住门框,慕容白不知何时已站在他后面,目光朝向门外的村民,“何事?”
慕容青一听这声音,浑身微微抖了一下,转过身来挡住他看向村民的视线,道:“没什么事!哥,你先去休息吧。”
慕容白冷眼瞥他一眼,伸手欲要拂开他,岂料慕容青一动也不动。
外面的村民已经道:“慕容公子、慕容公子,你可算是醒了!东山那边跑出来只妖兽,已经死了五六个人了!连村长的儿子都受了重伤,所以我们来求您,求您帮帮我们!”
慕容白听了村民的话,急得发了狠,用力推开慕容青挡在前面的身子。
其实他那力道不至于让慕容青摔在门上,但慕容青顾忌他吐血昏迷刚醒,不敢真过分与他较真,于是便顺着他的力道跌了出去。
眼见着慕容白便要跨出门随那村民去捉妖兽,慕容青赶紧撑着门站起来,瞬间又大张双臂挡在门口。这一下可算把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在胡闹什么?!”慕容白动了怒。
慕容青看着慕容白眼里汹涌澎湃的怒气,心里有什么东西一寸寸崩裂,他红着眼冲他喊:“你为什么就不为你自己想一想!你为什么不为我想一下!你才刚醒,你自己生了病你不知道吗!还杀什么妖兽——那妖兽何其凶残,你这样子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哥……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为了别人……你为自己、也为我想一下行不行?!”说都最后已是满面热泪、嘶哑至极的咆哮。
慕容白愣在当场,他从来没听慕容青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没见慕容青在魔气没外泄的情况下这样激动过。
外面的村民还在苦苦哀求。
慕容白回神,抬头摸了摸已经与他身量相近的慕容青的头,眸中第一次有了朦胧水色,唇边绽出一个温暖如春的笑,“谢谢你。”
这也许是慕容白一生中说过最真诚的一句话。在这一刻,他才忽然意识到,这凡世人人依靠他利用他,可只有一个人满心想着要保护他。
慕容青双目含泪,呆呆地看着他,感觉到头顶久违了的触感,像是三月的温酽落在他发间。
慕容白认真地笑着,说出的话却恍若一声叹息,“我一生的使命如此。你将来,也是。”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样,他还想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费尽心力,就是为了让你担负这沉重使命。
可是话音还未落,慕容白已经拂开慕容青,缓袖轻袍,提剑而去。
慕容青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满脑子都回响着慕容白的话,眼前还依稀刻着慕容白的笑——像是长风拂秋水,渭流渡寒星。
他是那样美好的一个人啊。
他是他慕容青的哥哥,是这凡俗尘世茕茕孑立的孤傲星子,是披星戴月千里迢迢奔赴使命的虔诚信徒。
可是,慕容青不信命。
他只愿做慕容白的信徒。
慕容白方至东山脚下不远处,就听见一阵阵婴儿啼哭之声。
慕容白蹙眉细思半晌,忽然想起慕容家族的记事卷轴上曾有记载,这东山边儿上有一片湖,名曰“鸾湖”。曾经,这鸾湖里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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