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终于停止,沉重的身体压得我几乎要窒息,满是酒味的气息pēn_shè在我耳鼻周围。他将棉花从我嘴巴里拿了出来,我止不住的干呕起来,眼泪早就糊湿了整张脸。伸手捡起地上的眼镜,已经碎了一片。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我忍着身后剧痛缓缓向自家寿材店的方向前进,每一步都像是用了生平所有的气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大腿内侧流了下来,我摸了摸那片湿稠,指间一片殷红。
勉强支撑起的意识里,我看见父母惊愕的脸。店里全是死亡的气息,整齐摆列好的一副副官材,墙角未刻上姓氏的墓碑,都在这个深秋里,在那簇悄然绽放的菊花香里变得更加醒目沉重。我向其中一副空着的棺材走去,想钻进去,然后盖上棺盖。
没能等到我走到那儿,母亲尖锐的喊叫声划破了这个沉寂的乡村,我的身体也同一片羽毛般轻轻飘落在地。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当我再次醒来,眼前是一片陌生的环境,纯白的被子刺眼的灯光。耳边传来一片嘈杂声,这些声音的来源都是从小在我身边陪伴着的亲人。有大伯父,大爷爷,我的父母妹妹,也有我之前最想见到此刻却不想再见的程浩。见我睁开眼,程欣慌忙的喊来了在外面的人,见他们一个个走进来,我顿时间慌了,哭着喊着让他们全都出去。
你都给我出去,全都出去。
在我歇斯底里的一阵喊叫声过后,病房里终于安静了,只留下程欣和早已经哭得双眼发红的母亲。我抱着程欣,像是溺水许久过后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木筏,在她瘦弱得还不能够承受我悲痛的肩膀上痛哭起来。我看不到站在旁边无助的母亲,也听不见门外走廊吵闹的声音,只有如同丝绸被撕裂开的巨响回荡在耳边。在我什么都不懂的十三岁里,这夜所发生的一切促使我早早远离了纯真的孩童时代,谁又会知道我失去的是什么。
她压抑着哭声对我说:“哥,没事了,没事了……”
待到我终于平静下来,母亲才小心翼翼的问起事情的来由。我喃喃的重复念着,是牙医,是那个牙医,再往下的事情也不需要我陈述,想必医生已经告诉了她自己的儿子遭受了什么。病房外又传来一阵吵闹,我听见里面有程浩的声音。
父母没有报警,他们用觉得对我最好的方式对这件事闭口不提,我没有去质问他们,因为我也觉得这样是最好的方式。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我是男孩不是女孩,法律也残忍的告知我们,对于男孩被侵犯也只能算是猥亵,谁又会觉得一个男孩也会有贞操。
程浩将那人的腿给打断了,就在我出事的当天夜里,我得知却是在出院后,是程欣告诉我的。那人厚颜无耻的报了警,程浩被抓进了警察局,我父亲母亲和大伯你忍着仇恨上门前去交涉,让他撤销对程浩的控诉,不然就要告他。这一切都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悄然解决,得知这事后我也想过,若那人坚持不撤销对程浩的控诉,我是否有勇气站出来揭发他对我所做的暴行。
可世界上没有如果,我也想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程浩一次,哪怕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情。可一切都像是被注定好了的,我永远是那个被保护着的人,用这副虚假的皮囊骗取所有人的同情。
那件事后,我再也没见过程浩。有一日,大伯父来到我家,是来给大伯母挑选墓碑的,我在旁听到他说癌细胞又转移到了脖子上,医生说再进手术室怕就出不来了。她的时日无多,想要回到自己曾经的家,大爷爷将楼上的房间打扫好,大伯母一家便搬了回来。
我同程欣前去看望她,弥留之迹的大伯母仍然想着要拿好吃的给我。以前的她,是个身形丰满的女人,干起农活也不比村上的男人差多少,大伯父在酒厂工作的那些年,都是她一个人在田里忙活。听母亲说她就是太不知道心疼自己,别人到了中午都会睡上两三个小时,可她从来不睡,她的病积年累月的劳累所致。
此刻躺在床上的大伯母,身形枯瘦得像是被炸干水份的人干,在她脖子上有一个很大的脓包,似乎轻轻一戳便能破掉。当她的手摸过我的脸时,我竟有些害怕那只仅被皮包裹着的手,因为可怜她,才强忍着惧意让她的手在我脸上来回游离。那只手冰凉冰凉的,我虽然没有碰过死人的手,但我认为死人的手应该就是这样,没有半点活人的热度。
病痛折磨的不仅是患者本人,也折磨身边爱着她的人。大伯父这次回来明显瘦了许多,疼痛使得原本温柔的女人变得易怒暴躁,止痛片的药量越来越大,到后来已经对她不起作用。有时候我去他家,能听见大伯母的骂声,病弱中的她只有骂起人时才会有些精神。大伯父一步不离的在她身边,想与她共同分担这份疼痛,他似乎希望那只在他身上捶打的手能再加重些力道,那样心里也能好受些。
程浩却不喜欢同她母亲多待,那些天他就一直坐在门口,低着头任凭烈日暴晒着他年少清瘦的身体。有好几次我都想走上前同他说些什么,可他周围散发着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我走近了又退开。他抬起头看我,那双眼睛已经不在是我记忆中模样。我一直以为那夜所发生的一切已经促使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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