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招魂钟的力量复又加大一层,郭慈的气息也拢覆了整座词坟山,不少恶魂怨鬼都随之而来。
顾遥轻咬舌尖,更浓重的一滴精血闪入钟磬,钟声愈发沉重,面前这块词坟山的仙障也是摇摇欲坠。
赶来的木彦深忙出声阻止:“顾遥!别冲动,快住手!”
“晚了。”只听一声沉闷,词坟山仙障的裂口足有一指,顾遥与郭慈各自闪身而出,仙障裂口慢慢修复,不过一弹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只是弹指间逃逸而出的恶魂怨鬼也足有两手之数,莫不朝着平阳郭家的主宅飞掠而去。
第38章 寻魂(一)
饶是温润如玉的木彦深,此刻也是怒急攻心:“顾遥,你看你都干了什么!”
顾遥眉眼低下,只托着抽泣的灵一任凭木彦深训诫,等他说完才淡淡争辩一句:“郭家并非善类,不过自作孽罢了。”
木彦深刚压下去的心火顿时又升腾起来:“再非善类,横竖与你无关,可你如此光明正大地磕碎仙障,有没有顾及师尊的身份?那些恶魂怨鬼岂是你能控制得住,你哪里能保证它们不去伤害寻常修仙者?”
这回顾遥没有再与木彦深争辩,木彦深的口气也缓和了一些,复又训诫道:“有意无意已经不能商断,你可知此事若是谣传出去,对你的声誉会有多大影响!”
顾遥眉眼间堆满漠然,眼神平平静静地滑过:“我向来不在意这些,师兄你亦知。”
先前诸事,木彦深确是未知,此番训诫也只点到为止,他看着顾遥愈发冷漠的神情,不由得焦虑起来,欲开口的嘴又合上,,看着他肩头啜泣的小兽说道:“回蓬莱山的途中,向我说一说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蓬莱仙山距离祖洲约莫要御器飞行三个时辰,直到夜间戌时初刻,才在蓬莱仙山的山道上落下。
郭慈和逐江毕竟鬼气太重,只安排了一个较远的孤峰。灵一情绪很不稳定,一直维持着小兽的形态,现下早已疲极睡去。
木彦深先一步去了师门大殿,等顾遥安顿完灵一之后,才姗姗前往,听晓上仙落于首座,顾遥的二师兄连袭月也是在场。
百里闻一听此时事关时询便匆匆赶至,心里头对顾遥的态度也是焦灼,生怕他替蓬莱山惹出什么事端。
顾遥甫一跪下,听晓上仙的杯盏便已摔了出去。从崇吾山大的传音符一到手,他便没再安定过,愠怒之意也是积了满腔,是谁不好,偏偏是素来端方的顾遥!
听晓上仙是非常生气,但温和的脾性让他也不忍责备顾遥一二,摔出去一个杯盏已是极限。
连袭月向来刚毅冷冽,又是爱憎分明,训诫也是字斟句酌下的严谨,方才听了木彦深和百里闻的叙述,也是诧异无比:“这个人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可以弃词坟山的仙障于不顾?弃自己的名望于不顾?”
听晓上仙气头正盛,顾遥磕碎仙障的事又是板上钉钉,而他现在这幅心死仅剩一点希望的样子实在又是令人心疼,百里闻难免希望他理智,凡事慢慢来。
可顾遥确确实实用了的真心,答得简洁明了:“是。”
正是答得这般爽快,这般坚定才惹得听晓上仙更加怒不可遏,可爱徒如子的他,又狠不下心来,压制着怒意的声音干涩而又断续:“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思?”
听了这句话,顾遥面无表情的脸色终是有所波动,满目的垂丧终于有了一点鲜活:“我的心意,生死不论,独属他一人。”
这个人不过口气沉沉,不是呼天抢地的表述,不是缠绵转侧的表白,只是一句再温和不过的坚定罢了。
听晓上仙的上下嘴唇却仿佛彼此胶合,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温和的眼中尽是踌躇不决。末了,他挥了挥自己的衣袖,只喃喃两字:“罢了…罢了…”。木彦深和连袭月也都不再开口,众人胸腔中压抑的怒火奇迹般地平复下来。
方才还怒意四起的大殿顿时空旷了下来,顾遥只道了声退下,便返回了自己的院落。
※
夜半静深,顾遥竟也提了一壶酒,跃上了屋顶。词坟山的景象连绵不断地重复在脑海中,时询痛苦或是平和的样子无一不深深痛击着他的大脑。
木彦深对顾遥也是多番察看,自知道他现在心绪难安。想起路上说起的来龙去脉,竟也不自觉无奈地叹了口气,飞身来到顾遥身旁。
“我竟不知,你何时也会喝酒了?”木彦深平常惯是语调和煦,与人交谈莫不使对方如沐春风。
顾遥含糊一声轻笑道:“只是提过来罢了。”
木彦深自顾自说道:“你十一岁入蓬莱山,小时候开始便是端方雅正,待人处事进退得当,十八岁成了仙界子弟楷模,二十五岁中成散仙的修为,端的是名门典范。”
顾遥面无表情,只是口中涩涩:“师兄…”
木彦深又打断了他的话:“表象做的是好,可你也知道师兄们和师尊都看得出来。我们知你固执,往常拦不住的地方也随你而去,却未料到你在这条路上也是如此执着。”
顾遥却答道:“我不是在这条路上执着,我是只对他执着。”
“什么修为名誉,也比不过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就是有这么一个人,无关男女,无关身份,他就是你追逐的那道光,纵使到天涯海角,你都无法法摆脱对他的渴望。”
木彦深愣怔了片刻,倏地夺过顾遥手中的酒壶,拔开塞子,痛饮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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