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书想,你这儿问谁呢?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墨水自己都含糊吗?
“现在谁说了都不算,要到县里去考核,建国就是觉得你合适,你要愿意,就去试试。”他想了想又说,“跟你一块的还有李泽厚,他一直跟咱们村当会计,让他教算术,建国说你教个语文没问题。”
离开村委会,江流慢慢往家走。春日里,到处都恢复了生机,草丛里各种野花争相开放着,他才发现原来冰雪已经融化了,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建国说,建国说,建国觉得你合适。他没有忘记是谁给了他这样一个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回到家里已是中午,江流顾不上吃饭,就坐在炕上写写画画,回想自己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都教过什么,一忙活就一下午。
晚间,玉珍来韩建国却扑了个空。江流看见她端着饭菜,才抬头看向窗外,天都黑了。
玉珍听爹说了江流要教书的事,好奇他在写些什么。两个年轻人第一次单独相处,你一言我一语的倒也融洽。
等到九点多,韩建国依然没有回来,玉珍等不了了,留下饭只好先回去了。
“我等他回来一块吃。”江流看着已经凉透了的饭菜说。
我也想和东子哥一起吃。玉珍无比羡慕江流能和韩建国同吃同住,自己要也是个男人该多好!
写了几十张类似于教案的东西,江流这一天过得特别充实。又累又饿地倒在了炕上,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半夜被马蹄声惊醒,江流透过窗子看到星星。几点了?韩建国回来了吗?
他穿好鞋子冲出屋门,韩建国正要下马,江流突然出现下了他一跳。
“你怎么还没睡?我吵醒你了?”韩建国看看表。
“我在等你。”
韩建国心头一窒,心跳的声音逐渐放大。他想要在黑夜里看清江流的表情,无奈月光太微弱。
“吃过饭了吗?”
“吃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他背过身从马兜儿里掏东西,白天老乡给的两个熟土豆,他突然反应过来,“你还没吃?”
入夜,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村东头那家的烟囱里又冒出白烟。
热了玉珍带来的饭菜,江流饿极了,站在灶台边上就着土豆就吃,韩建国看着他写的教案,心里有谱儿了。
“我果然没看错,”他很喜欢江流的钢笔字,不怎么连笔,看着清晰爽朗,“要是开历史课也能教吧?”
咽下最后一口土豆,江流抹抹嘴问道:“为什么让我做老师?”
韩建国似乎猜到了他会这么问,没怎么思索就答道:“打从我决定,我就没想过还有别人能做这个语文老师。”他看了一眼吃的干净的饭碗,“你回去睡吧。”
两只手都朝那个空碗去,半路就碰到了一起。江流拿起那个碗,走到水池边,低着头,双肩一抽一抽的。
“谢谢……谢谢……”
世间最糟糕的生活,就是没有希望,没有盼头的生活。那样度过了的一个冬天,在韩建国的帮助下,江流终于要摆脱那种失重的状态了。
第17章 十六
参加县里的试讲也是需要政审的,不过江流跟李泽厚都不算根红苗正,县教育局的人也没有太纠结,直接就让他俩上讲台了。
李泽厚啰啰嗦嗦地讲完十以内加减法和斤两互换,台下的老师们脑仁都要炸了。逻辑都对,就是话太碎,倒像是个教文科的。
江流顶着那张十年如一日的寡淡的脸,讲完汉语拼音讲笔画,中间还穿插着例字,写了一黑板,言语简练,却也不失重点。之后挑了毛选中的一段,常用字比较多,作为阅读练习,一句一句地讲起来,连语法带认字,一起教了。
这两位风格迥异,教育局的人倒是都很满意,只说要是能结合一下就好了。教数学那位啰里啰嗦的表情还特别丰富,容易让学生注意力不集中,教语文的那位又太严肃,连大人都觉得紧张,课堂恐怕是一片死气沉沉,学生大气儿都不敢喘,更别说互动了。
在县里培训了几天,领了几十套教材,江流和李泽厚大包小包地等在路边。很久没来县城了,李泽厚惦记着买点零嘴吃喝,就撇下江流到去供销社里去贴补自己素了多日的肚皮。
韩建国开着拖拉机进了县城,暴土扬尘地一路疾驰,老远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跟江流两个把一摞一摞的教材放到拖拉机上,李泽厚还留恋在供销社,两人就坐在上面等他。
“还顺利吧?”韩建国背朝着他问。
“嗯,都挺好的。”
几日不见,居然有点想得抓耳挠腮,韩建国取下别在耳后的烟卷,想回头看看他,又不敢。正犹豫着,一双崭新的布鞋进入视线,还用纸包着绳子系着。
“你走路多,鞋坏的快。”
放进他怀里,江流又坐回去,背朝着他。韩建国抱着这双布鞋,不自觉地笑起来。
熙熙攘攘的县城大街,两人各怀心事背靠着背。李泽厚小跑着从供销社出来,嘴里念叨着久等了久等了,一步迈上拖拉机,和江流并排坐着。
韩建国脱了脚下那双破旧的布鞋,换上新鞋,心情愉快地开动了拖拉机。
村里适龄的孩子不少,但程度各不相同。两个老师把他们分成几组,分别授课,小学校磕磕绊绊地办起来。有村里人闲时来听过课,听江流讲语录,他另有一番解释,也让文化水平并不怎么高的村民们对手中的红宝书有了新的理解。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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