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现在正值寒冬腊月,所以也不需要担心尸体会变臭。
他坐在灵棚里,照着遗像开始勾画赵母的脸,十几分钟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纸人扭了过来。在场众人无不惊骇!这张脸生动鲜活,竟与遗像上的赵母一模一样。可不知为何,这张脸出现在纸人的身上就让人觉得十分别扭了。
他吩咐人找来一大块红布,用红布盖在赵母的棺材上,然后把棺材推出灵棚。又命人找来一口棺材,把刚才自己背来的纸人放进了新棺材里,摆在灵棚正中间。看的马程峰也是暗自称奇,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
“你俩愣着干嘛?不是想你娘吗?哭啊?你们娘都死了,不哭就是不孝!”他回头冲赵静依和赵静彤说。
不是两个姑娘不孝,要是冲着自己亲娘的尸体哭还行,可明知道棺材里装着的是纸人谁还哭得出来?
“你俩要是不哭那她就没救了!”
一听黄扎纸如此说,两个姑娘重新调整情绪,不大会儿眼泪就成了汪洋之水连绵不绝,哭的要多惨有多惨。
农村人淳朴,赵家如今只剩下两个半大丫头,屯子里的乡亲父老们也不在乎马上过大年的忌讳,都搭手帮衬着,老人的葬礼算是办的热热闹闹,风风光光了。黄扎纸祖辈三代做这营生,虽没有阴阳先生熟络,但里里外外的规矩还是懂的。其实阴阳先生没什么太大的能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指阴宅看风水的本领。但赵家有自家祖坟,也就不需要再看什么风水了。
礼仪已尽,晚上六点左右,他让马程峰煮一大锅面条,凡是在场帮忙的相亲人人有份,不吃也得吃,这是礼数。不过可不是代表长长久久的说法,而是一口把面条咬断,意为阴阳相隔。
“丫头,你娘说她生前最喜欢的是哪件衣服?”黄扎纸问。
静彤说她娘嘱咐过,死后老黄牛背上要垫她生前最喜欢的那件黄格裙子。
黄扎纸微微一笑,拿出一张冥币,手上开始对折,祖传的手艺可不是吹的,叠啥像啥,片刻的功夫一件黄裙子就从他手中诞生了。
“前辈?亡人临终前嘱托的东西不给她不好吧?”马程峰皱了下眉头。
黄扎纸横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那黄裙子是她生前常穿在身上的,裙子上占了她的阳气,不能给她带走,日后还留着那裙子为她还阳呢?你以为这两天站在她们姐俩面前的还是她们娘吗?那东西巴不得她早点死!”
他把这件纸扎的黄裙子盖在纸人上,又在棺材盖上加了一块大黑布罩住,吩咐四个抬棺匠起灵。
按照规矩,静依是老大,起灵后要摔丧盆子。可黄扎纸却拦下了,非让常小曼代劳。
众人不知何意,又不敢问,只能依照他的法子做。但常小曼高高举起丧盆子,摔了好几次,那粗泥烧的丧盆子竟然都没碎。这在民间是有说法的,丧盆子不碎就说明亡人还有什么心愿没完成,强行抬走家宅不宁,对儿女后人不利。
“哼哼……没想到这东西心眼还挺多,常姑娘,不管你用啥法子,今儿必须弄碎丧盆子,否则棺材不能出门!”
那玩应又不是铁的,摔不碎还架得住拿斧子砸?一下就被常小曼砸碎了。
“起灵!”
赵家两姐妹嘤嘤哭泣着,披麻戴孝跟在棺材后边,一路上众人只把这棺材里的纸人当做赵母的尸体,谁也不敢提半个字。
赵家坟地跟屯子隔得不远,送丧队一直都到坟地前黄扎纸才让众人停下脚步,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坟地里一股股阴风呼呼吹着。
“两个丫头,你们都回去吧,所有人都可以走了,程峰和常姑娘留下!”黄扎纸吩咐说。
既然是假尸,群众演员演完了戏也就早早杀青了,姐妹二人并没有再坚持什么,跟着乡亲们转身离去,阴冷的坟地里只剩下马程峰他们三人。
“前辈,他们都走了,咱三咋整啊?棺材就放这儿了?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马程峰诧异地问他。
“咋地?你马程峰这么大小伙子,连个纸人都抬不动吗?”
赵家穷,仅给母亲置办了口薄棺,薄棺到底有多沉呢?其实就是一层胶合板外边涂着油漆而已。
马程峰一想也是那么个道理,走上前去直接伸手就要抱那口棺材。可一使劲儿才发现,这口薄棺竟然好似千钧重担一般,任他如何使劲儿就是纹丝不动分毫。就好像里边真的躺着一具一百来斤重的尸体一样。
“抬……抬不动?”他吞了口唾沫心里边多少也有点没谱了。“他们不会抬错了吧?把里屋的那口抬出来了?”
“嘘!不可说,不可说破!好,抬不动就好。来,你们二人充当赵母的孝子贤孙给棺材磕三个头。”他又吩咐说。
马程峰这个人性格倔强,从不轻易下跪,这辈子只跪过自己奶奶,开始时候不同意,可一想到这也是件善事,如果说自己下跪就能换赵母活命的话,那自己这一跪也就值了。
俩孩子跪在棺材前给棺中纸人磕了三个头,又烧了点冥币。就问黄扎纸要不要抬进坟穴。
“不,这样就够了,就把它留在这里。咱们也回去吧!”说着话,黄扎纸搂着两个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坟地。
坟地外是一片杨树林子,黄扎纸和他们俩压低了身子躲在林子后藏好,并没着急回去,刚才那话应该是说给坟地里那东西说的。他让马程峰睁开鬼瞳仔细看好,千万别眨眼。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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