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也不在意,只要来保到手,曹顒势单力孤,起不了什么事。曹顒是世家子弟,要顾及家族利益,他相信以曹顒的出身和性子,在看清形势后会做出选择的。
只要摸清了对方想要什么,害怕什么,轻轻松松就可以翻手云,覆手雨。
皇帝开口说了几句话,他们就不用再对付逼宫了。守在胤禛周围的侍卫除了松口气,同时对这位皇帝产生了畏惧。
一个御前侍卫拿着来保的兵符,带一队侍卫去城外收编来保的军队。
“皇上,兵符我已经交了,只求您让我见十四爷一面。”来保被反绑着双手,大喊道。
料峭春风吹的胤禛衣袍作响。胤祯脱下大氅,几步走到墙垛,披在胤禛身上,系着带子,将他圈在臂弯:“冷不冷?”
几百人都看到了这亲热的有些过分的动作。
胤禛的耳朵微微发烧,浑身都热了起来。
似乎是从醒来那天起,胤祯就完全相信了他的说辞,总是自然而然的对他做出亲昵的动作。
胤禛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换做以前,别说是对他,就是对康熙,胤祯也总是逞强,从来不肯表现出一点柔软。现在胤祯一颗心却是完全对他敞开的。
他不再老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符合他年纪的撒娇,亲昵,怠惰,任性和偶尔小小的无赖,胤禛都是头一次见到,然后泛起些微的窃喜。胤禛实在是没有理由相信他在作假。
来保呆住了:“爷……”
胤祯搂着哥哥,穿过他的肩膀看向来保,微笑道:“你认识爷?”
来保仰望着城楼上,一时间竟没有听懂。
“四哥,那两个人似乎认识我,他们是谁?”胤祯觉得来保有些眼熟。但每当他开始回忆,脑中就沉甸甸的难受。
“几个小奴才而已,打着你的名号要挟我。你头疼就别想了。”胤禛带他离开。
“嗯。”胤祯不再深思。
来保突然觉得他多年来的信念如同是用沙砾建成的,只消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一个转身,便骤然崩塌。
曹顒第二天果然选择了投诚。曹顒和来保带进京城的人很少,因此昨天的骚动,没什么人注意到。
胤禛宽容的遗忘了他昨天的逼宫,将曹顒和来保除去武职,仍任文职。
登基之初,但凡能用的人,他都要用。常保和江宁的曹家,都得到了安抚。
来保也知道自己那天的行为冲动又愚蠢。
但他心在别处,这些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论是上朝,还是出入军机处,他一直恍惚,脑中翻来覆去的想着几句话。
那个年纪尚小,玩的没心没肺的十四爷;那个遇事早有万全的打算,笑吟吟任他和介福在马车里瞎闹的十四爷;那个在青海整的他只剩半口气,却让他全心全意的臣服,真正低下头的十四爷;那个即使在圈禁中也淡定自若,不把折辱当一回事的十四爷,究竟哪儿去了?
是不是再也不见了?
军机处的外殿空旷宽阔,绿荫遮挡了窗子,让殿里有些黑暗和阴凉。来保踏出军机处的门口,心灰意冷的想,已经没有希望了,走出这一步,我今生大概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却蓦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穿一身石青色的箭袖,靠坐在外殿左侧的圈椅上,翘着腿,懒洋洋的一手撑着脸,一手逗弄着蛐蛐儿。表情闲适,带着点无聊。
那人是如此的熟悉,一直熟悉到了骨子里,好像一直在那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似地。
“主子!”来保胸中发闷,眼睛酸胀,跪倒在胤祯膝前。
“嗯?”胤祯又逗了一会蛐蛐儿才应他,目光犹注视着绿色的小虫子。
来保抱着胤祯的腿哭。
胤祯放下小树枝,看着他的官服有点尴尬:“你一个二品大臣,抱着爷的腿哭什么。”
来保不说话,只揩泪,发泄这些日子的恐惧与害怕。胤祯只好由他哭。
大臣们都散了,胤禛从军机处出来,第一眼瞧见胤祯,微微显出笑意,继而看到抱着他的腿的来保。
“四哥。”胤祯站起来。
胤禛道:“你等了多久?下次别等我了。走吧,该用膳了。”
“怎么能不等你。”胤祯笑了笑,丝毫没有再注意来保,和胤禛一同离开。
来保被抛下,孤零零的跪在地上,愣愣的发呆。
胤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道:“对了,那谁,爷觉得跟你很投缘,下次来军机处,陪爷一起出宫玩。”
来保看着主子远去,突然觉得如同他所珍视的过往回忆一样,这一刻,他肯定也会记一辈子。
从看见主子的一刻,清清凉凉的空气,窗外投进来的细碎日光,石青色袍子上堆起来的纹路。
每个细节,每道光影,每个细微的表情,甚至连那个蛐蛐儿,大概都会在他记忆里翠绿的更加鲜活,然后深深刻进心里。
然后他明白了,他输给这个人是必然。不论这个人用怎样的形态,怎样的相貌走进他的生命,他最终都会义无反顾,心甘情愿的跪在他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快到最后鸟,潜水的姑娘们出来一下吧^_^
53、一寸相思(四) ...
53
两人走出军机处,胤禛说:“你要和他一起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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