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不是,累大家担心,还要谢过各位替我照顾阿蛮。”说罢宗赫便站起身来,向众人深深揖了一礼。叶琛忙跳到一旁,调侃道:“啊哟,我这末入流的生员,可受不起你这侍郎的大礼。”
宗赫冷笑着伸脚将他一拌,待他身形不稳又拎着他耳朵将他拽了回来,这人方才老实。傅川拉着叶琛重又坐下,笑谓:“我如今见不得你们打来闹去的,瞧着吓人!瞧南山哥哥多斯文样,昨日元宵家宴,连皇太阁都夸他稳重呢。”笑罢,又问叶琛,“正月二十二宝文宫便要开学,琛哥哥选了什么课?”
“我早就打定主意,日后要进兵部或刑部,因此早就递了牌子选了律法、军事、博物诸学,还不知能否都批下来呢。”说罢,叶琛又问:“你们几位都是后阁的侍郎,倒是想学什么便学什么,也不用递牌子候审,可有中意的课?或是日后想在后阁中专任什么职事,可有想好?”
傅川一撇嘴道:“你道我们后阁容易?你们太学生只须修二、三门课业,三年课考便可后入各部实务见习。而季承乾却说我们后阁侍郎,头两年诸般课业都需随班就学,州府县务六部事务也统统都要研习,课表排出来,密密麻麻可吓死人呢!”
叶琛把嘴一咧,笑道:“那可不,要不精研各部事务,日后如何京察绩考呢。往后呀,你叶哥哥我能不能在部里升官发财,只要小傅儿睁一眼闭一眼,朱笔一圈点一划拉,就什么都有了。”
说得众人忍俊不禁。傅川半嗔半恼的瞟了叶琛一眼,哼了一声道:“偏你这张嘴惯会说花样,以后你要真进了部里,我看也不用我们后阁圈点,自个儿须溜拍马奉迎着只怕也能青云直上。”
叶琛忙将傅川一捉,架着他腋窝便呵,又笑着追问道:“真的那么狠心,不肯帮哥哥圈点?”
傅川最怕这个,哪里禁得住,直笑得如珠落玉盘,声声脆耳。还是晏南山老成,赶忙拉住了,拿手指放在嘴间一竖,道:“小祖宗们别闹得太出格,叫人听着不好,外头可还有侍卫呢,别再连累了世显。”
正说着,原坐在一旁看他们笑闹的宗赫却突兀的站起身来,凌厉的低喝道:“外面是谁?!”众人惊得一回头,却见一道黑影从九格琉璃窗外一闪而过。宗赫右足有伤跑不得,叶琛几个箭步冲出去看时,明月当空,殿前空旷,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傅川无端被这一吓,心跳都快了几分,忙跟在叶琛后面出来瞧了瞧,咦道:“琛哥哥,怎么没见人,可是外头巡守的侍卫吗?”
宗赫由晏南山扶着一瘸一拐的走来,冷哼一声道:“要是侍卫,跑那么快做什么。你们也不用怕,我们又未曾说什么听不得的话。”
“话虽这么说,还是谨慎些好。”晏南山将傅川拉进来,反手关了殿门。呼得一阵风夹裹着冬夜的寒意从殿门的缝隙中一穿而过,卷得殿角的长明灯幽幽暗暗,在青铜莲座的水面上晃个不停。
“我一个太学生,却没什么好怕的。”门角背光昏暗,叶琛脸上的表情亦有些阴森不定,“能溜得这么快,定是熟悉地形的宫里人,只怕还是冲着你们当中的某人来的。之前世显出事,我们不是也猜度着是龙门巷或宫里头背后有人下黑手么。”
傅川和晏南山不约而同的看向宗赫。宗赫被他们的目光瞧得头皮发麻,苦笑道:“未必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如今我只要循规蹈矩不出错儿,谁还能再把我怎么样呢。”话虽这么说,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魏三那血淋淋的狰狞面目来,如此阴魂不散。
“你们还是先回去吧,留我一个人就好。”摇曳灯光中,少年抿了抿唇,脸上神情又换过一副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淡漠。
转过身,他又一步一拖的走向大殿深处,大梁上的三聚九重水晶灯,在他身后拉出一道细长的身影,仿佛孤雁掠过天空留下的一线痕迹。
03. 蓄意起争端
那夜的阴影仿若惊鸿一现,之后的二天,先贤祠却平静的似古井无澜。宗赫安闲自得的在祠中除尘清扫,时而在祠外的玉石阶上晒晒太阳,吃着傅川送来的点心,看着南山给他选的书。两天三夜,日子似流水般淌过。
出来这日,正是阳光和煦,风亦轻缓,阿蛮站在一株银杏树下迎候着,笑靥如花。小丫头如今穿了新裁制的宫衣,碧色的织罗长裙,百蝶戏花缎的银鼠细毛褂子,小模小样的梳着半月髻,和做乞丐那会儿,简直换过一个人。
“婢女给侍郎道喜!今儿一早,皇太阁的御礼已是下来啦,册了侍郎为正七品侍御呢!”阿蛮喜气洋洋的扶着宗赫上了步舆,又一叠声的道:“云图阁都预备下了,婢女接侍郎回去梳洗一番,即刻便要去太阁府上谢恩。回宫之后,还要依次去拜见后阁各位侍君侍郎,可得忙上好半天呢。”
宗赫从没坐过这种人抬的步舆,浑身不自在,便道:“阿蛮,下回在宫里不必再使这步舆,我骑马就得。”
阿蛮一步一趋地跟在步舆旁,握着嘴笑道:“这步舆可是皇帝特意嘱咐的呢,说是侍郎伤着不宜骑马。到底还是因为侍郎受宠,皇帝这才替侍郎想的周全。”
偏他这样婆婆妈妈的。话虽这么想,心里到底暖和,少年如月般清华的脸庞上也浮起一抹恬淡的笑意。
一路行来,宗赫扶着舆好奇的看这宫中景致。之前两次进宫,都是夜幕时分,看什么都是影影绰绰,便是三天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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