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隐明明有意放我出谷,他送我青石玉佩,便是清楚我要今夜逃离,怎么可能派箭队追杀。我放眼看去,岸上站着十几个控弓侍卫,火把零零落落地照在湖畔,乌莲负剑而立,嘴角勾着寒笑,他再度喝令:“换火攻!”
水船最忌火攻,这艘船若毁了,可是再逃不出这幽幽深谷。我在心底暗骂一声,提剑一跃,踏风落到湖畔。乌莲握剑而上,我横斩两下,与其砍斫到一处,他被逼退数步,冲着两边大声喊道:“放火箭!先把船烧了!”
卑鄙!
眼见众弓手换上火箭,我反手一擒,抓过其中一个掌心成火,霎时那弓手被烈焰烧灼,痛苦得挣扎嘶喊起来。我一手将他提起,另一只手从腰间一翻,护法令牌顿时亮出。
“护法令在此,通通弃剑!”我将他们一个个看过来,手臂向前一抛,那弓手就被丢进了湖水之中,“要杀你们易如反掌,谁想试试?”
一时之间没有人敢动手。
乌莲冷笑一声:“前谷主身死,护法令便作废了,新谷主上任,可没赐谁信物。大家不必听他花言巧语,他若能杀我们,何必在此垂死挣扎,早便动手了!”
我笑了:“莲剑侍可还做着春秋美梦,你是以为,除去我,你便可以接任护法之位了?沈雪隐新任谷主,位子都还没坐热,你这样的眼中钉便立刻在湖畔行些作乱之事。只怕你今朝带着这帮蠢人在此围剿,明日便成杀鸡儆猴的刀下鬼了。”
“我替新谷主处决叛谷异类,何罪之有?待把你人头奉上,谷主登位才高枕无忧。”
话说得倒好听,沈雪隐登位,最不痛快的人便是他了吧。再是粉饰动机,他来此的目的也是只有一个,那便是要对我赶尽杀绝。
我掌心擎火,正要运气发功,忽见月光之下,乌莲一张狰狞脸孔泛出一层微微的青色。
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仍举剑指向那一排弓手:“快放箭!快啊!”
众人都恐惧地往后退去。
我一时心头窒闷,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没想到,我的脱身言辞居然一语成谶,无论是魔头,还是
闻妥,甚至如今的乌莲,那个人,真的心冷如铁到这种地步,要在这月圆之夜,把他们一个不留。
我把令牌丢给其中一个侍卫,道:“呈给你们的新谷主,道云华别过,他自会放过你们。”
他们已因乌莲之鉴,知道如今恐难自保,得了令牌之后大为意外,一叠声的“是,是!”,快速地撤退开去。
乌莲浑身一僵,警惕地追赶到其中一人面前:“你们怎么了,为何撤退?”
侍卫将他一把推开,他又快速地抓住另一个人的衣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湖畔上声嘶凄厉,我转过身,将佩剑收拢,一跃身踩水而去。
寂静的行船上,凤尧仰着头等待着我,他一袭白袍,在夜幕中随风扬起,仿佛一只光亮飞蛾。利欲繁华,皆是那么肮脏丑陋,尔虞我诈,刀光剑影,血海铸就了万人之巅,百尸之首。可幸的是,我的归处,却仍是一方安宁净土,他看向我的眼神,比那冰壶秋月,还要明亮。
四十九、雨打行船
随水漂流,船只已经驶出了两岸峡谷,天上下起了朦胧小雨,在水面上晕出一层水汽般的凝浮。凤尧点了灯,把舱口的竹帘放下,船内顿时亮堂了起来,灯罩中的烛火随着流水的节奏摇摆着,显得十分祥和。
我按着胸口,四肢不出意外地开始发麻,凤尧背对着我,专心致志地在擦拭凤啸剑的剑身。我尽量控制住呼吸,慢慢伸手摸索到腰间,药奁的绑缚缠得过紧,和青石玉佩绕在一起,半天解不开绳结,手指已经很难弯曲,我咬着牙用力一扯,药奁的锁扣咔哒一声蹦了开去,劫火金丹直接滚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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