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飞章:“我没当你是娇弱的大姑娘。”
周放:“呵。”
“唉,我觉得你这人特别爱斤斤计较,别人对你好,你还不愿意了?”贺飞章拽过旁边一片古乌木的树叶,随意撕了个小口,低头将流出来的汁液吮进嘴里,含糊道:“你这个心态就有问题。我说,咱们聊聊呗。”
周放从善如流道:“这不正聊着。”
贺飞章用拇指抹掉嘴角的汁液,又就着这个姿势,将指尖的一滴液体舔进嘴里,慢慢道:“长夜漫漫,趁着他们还没进来,咱俩先来互相灌一点儿心灵鸡汤,增进一下团队建设?”
周放闻言勾了勾唇,却没笑出来。
看他这幅表情,贺飞章倒是先笑了:“我看出来了,你这人吧,对谁都不交心。看着对别人特别温柔特别暖,其实心里还不知怎么嘲讽人家呢。”
周放嗤笑:“那么明显吗。”
“大概吧,不过我看你也糊弄过不少人了。”贺飞章鼻子里哼出一声,斜睨他:“你没发现吗,你在我面前越来越随便了。”
他摇摇头,叹道:“外面那些妹子啊,都被你的伪装骗了。还什么温柔绅士爱做饭的暖男,就你那臭脾气,处个对象,估计没两天都能把妹子吓跑。”
周放一顿,眉毛挑得老高:“臭脾气?”
“你看,我就吐槽了一句,你是不是又想着伺机报复我了。”贺飞章没好气的道:“不算我失忆那两个月,咱俩好歹也在一起呆了有一个月。三十天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又不是瞎,看不出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周放想起自己将警官证摆在贺飞章面前的时候,他一副被雷劈了一百下的表情,以及被自己忽悠着去精神病院看病,怎么想也觉得这家伙是真的有点儿瞎。
他一手掩住唇,轻咳一声,忍下嘴角的笑意。
“说实话,这三十多天过得,比我前面活的二十年都跌宕起伏。咱们走到现在,说是生死过命的好兄弟不为过吧?”贺飞章还在说:“我关心一下好兄弟,你有什么不自在的?”
周放耳中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背脊一直拧着的力道渐渐散去。他不着痕迹地放松身体,将自己慢慢埋进蒙多柔软的毛发中,松开内心绷着的那根弦。
“我这个人呢,以前也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心里,也喜欢在同学和朋友面前装逼,把自己弄得特别光鲜。哦,好像还当过我们院的系草吧,上次听小薇吐槽过。”贺飞章说到这儿,又想起自己已经被出柜了,郁闷地说:“算了,不提她。”
周放摸了摸鼻子:“上次咖啡厅,事权从急,抱歉。”
贺飞章抹了把脸:“别提了,一说就肝疼。”
这破地方,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得去。唉,说不定到时候人家都已经跟相亲对象好上了,哪还记得他是哪根葱。
他想了想,又挑起之前的话题道:“我那群狐朋狗友都觉得我阳光开朗,学习也不错,出手还大方,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唉,就我那家庭环境,怎么可能真养出个阳光少年来,到最后全是装出来的。面具戴久了,就觉得自己压根就是这幅面貌。”贺飞章嘲道:“咱俩是不是有点儿像了?”
周放靠在蒙多身上闭目养神,闻言扯了扯嘴角:“臭小子,你这是影射我虚伪啊。”
“啊,我可没这么说。”贺飞章盘腿坐在他旁边,伸手去摸蒙多的大脑袋,摸得它喉咙里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一边道:“现在聊天气氛这么好,我这不是没忍住,说出实话了吗。”
周放闭着眼,不太想理他。
贺飞章道:“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想和你说明白,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
“那次你在地下室里抽了我一顿,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他凑近周放,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慢慢道:“我们因为寄生兽而联系在一起,你不会做伤害我的事,当然了,我应该也不会那么做。”
贺飞章:“所以,你是不是也可以更信任我一点?”
周放睁开眼:“你……”
周放没想到他会拿这话反过来压自己,也没想到他将这件事记了这么久,话里分明对他还有记恨,一时间竟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他无奈道:“我要是不信任你,会替你挡爆炸,会这么放心的告诉你们怎么去‘青鸟’,而不是担心你们抛下我一走了之?”
然而贺飞章也很无奈:“本来我是信的,但你看你今天做的事,我要是不使劲儿问你,你是不是还准备隐瞒伤势?”末了,他看了一眼洞口,凑过来小声道:“而且你是不是说反了?你不抛下我们一走了之,我已经很感动了好吗。”
他看起来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可见在心里憋了很久。
周放不想和他在这种事上争辩,他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然后非常干脆的说:“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我道歉。”
贺飞章被他如此迅速的道歉一噎,一肚子的谴责全被憋了回去,顿时气闷得不行。
他的背脊迅速塌了下来,半晌才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算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你听不听无所谓,反正我以后不管你了。”
周放抓住他那只手,嘴角翘了翘:“别,我挺喜欢听你自我解剖的。这种深夜谈话挺好的,明天继续呗?”
贺飞章:“……”
贺飞章幽幽道:“蒙多,起来,咱不给他当靠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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