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龙生九种各有不同,这周家兄弟实在是有意思得紧,半点看不出是一母同胞的嫡亲昆仲。
这日午后,又是细雨绵绵,聂铉正邀了聂琪一道下棋,周曦带着几部尚书匆匆求见。
容涵之的捷报和另外几份蜀中发来的文书一道抵京了。
今春多雨,蜀道难行,这几份文书有先有后,却因为路途艰难耽搁了,最后一起送到了皇帝案头。
周曦掰着手指向皇帝和重臣们款款地道:“最早的是容次相告捷的文书。容次相用兵如神,一去便镇住了蜀中乱局,陛下慧眼识人,乃大燕之幸。”
丞相当先颂圣,重臣们自然也很给面子,纷纷向皇帝敬拜恭贺。
聂铉摆了摆手叫他们平身,心里想,不是你这时候给朕灌两碗mí_hún汤装得一脸乖巧,朕就会不计较你和容卿合谋坑朕的事的。
心里思量未定,周曦又扳了两根手指:“接下来的两份文书,分别是容次相弹劾蜀州知州治军不利为政失德的,请陛下假其节,节制地方;蜀州知州弹劾容涵之专行跋扈刚愎自用,请陛下降旨,叫他专心兵事,不得干扰地方为政的。”
聂铉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这两个人大概说的都是实话。
这才是最不好办的地方。
轻叩了两下书案,问:“这个容卿……真是不叫朕省心。监军可有奏报么?”
周曦嘴角轻轻抿了抿。
聂铉想这大概是有点忍不住笑的意思。
他的丞相一贯是八风不动天塌不惊的涵养,居然会在重臣议事的时候绷不住笑……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拨了拨笔架上的白玉坠子。
周曦微微欠一欠身,道:“第四份是监军的兵部主事赵建告病的奏报。”
聂铉眯了眯眼,看向兵部尚书:“卿家真是挑了个好有骨气的监军啊。”
兵部尚书唯唯不敢抬头。
聂铉摆了摆手:“拟旨,兵部主事赵建,体弱不堪任事,朕意矜悯,体恤臣工,着即日往杭州监茶税。”
翰林承旨便在一旁开始拟写敕命。
聂铉稍稍向后靠了靠,道:“回头再派个胆子大些,身体好些的监军过去罢。还有什么奏报么?”
周曦深深看了皇帝一眼,复一欠身:“最后一份仍是军报,容次相启奏陛下,他已调集精兵,轻装简从,进剿蛮夷,暂从蜀州仓储中调用了一部分,请陛下降旨,调拨粮草,以供蜀州支应。”
聂铉摇着头笑了笑,说:“这个容卿。”
说着看向了一直恭恭敬敬侍立着的温子然道:“温卿,这事便交予你去办了。”
温子然颔首应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周曦等了片刻,欠了欠身问:“敢问陛下,容次相与蜀州知州相互弹劾的事该当如何处置?”
聂铉深深地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降旨申斥。”
周曦抬眼看了看皇帝:“可是要降旨申斥蜀州知州?”
聂铉又看了他一眼,手指在桌案上轻叩三下,道:“容卿也一道降旨申斥。”
顿了顿却道:“容卿那里派去了新的监军,往蜀州也派个体谅政务的监察御史罢,倘其人当真不孚朕望,便换一个蜀州知州就是了。”
周曦在心里低低地哂笑了一声,面上声色不动,只是十分得体得应了声是。
待到周曦带着几个尚书退下,聂铉独留了温子然下来。
指一指聂琪先前坐着的位置叫他坐下,聂铉径自在棋枰的另一侧落了座,棋枰上摆着的残局未及收拾,黑白云子纠缠得难分难解,温子然谢了坐,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眉心是微微蹙着的。
聂铉看他一眼,自顾自拈了颗棋子落在棋盘上,问:“在想什么?可是蜀中的粮草不好办么?”
温子然又想了一会儿,十分审慎地道:“只是在回想去岁时蜀中的钱粮账目罢了。陛下交代的事料想问题不大,待臣回去调度一番,当可无虞。”
聂铉便笑了,将棋子丢回棋奁里,叹了口气说:“果然还是温卿最叫朕省心。不像那一个两个的。”
温子然笑了笑,知道皇帝说得那“一个两个”是谁,却未接口,只道:“这都是臣下的本分。”
聂铉探身握住他的手在手里揉`捏着。
温子然人白净,手也白净,捏在手里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多捏几下。
不像周曦的手那般白皙修长,姣好却瘦,骨节分明得太过,还留着修剪精致的指甲;也不像容涵之的手那样修长有力,硬朗出一分杀伐气来,能开弓,能握剑,掌心有常年习练弓马留下的硬茧。
温子然看皇帝反复捏弄着自己的手掌,一时无措,却不敢抽出手,只是红了耳根,小声道:“陛下……”
聂铉在他手心里挠了挠,旋即扣住了他的腕子不许他缩手,调笑道:“脸红什么?”
说着牵了牵他的手,在自己腿上拍了拍,道:“来。”
温子然顿时红了脸,低着头,又唤了一声:“陛下……”
聂铉爱极了他这般羞怯模样,总是忍不住戏弄,探手在他下巴上挠了挠。
温子然有些受不了了,出言提醒道:“陛下,这般光天化日的——”
聂铉捏了捏他的指尖:“比这更出格的事,再光天化日的时候不也做过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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