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苏错刀的话,一点都不刻薄,只是恰如其分,甚至偏于温柔敦厚——至少叶鸩离也是这样想的。
叶鸩离得苏错刀相助,自身真气跟着运行一个周天,已无甚大碍,却一直低着头伏在苏错刀胸前,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苏错刀在他肩头轻轻一推,冷冷道:“下去!”
转眼凝视明德真人,道:“七星湖认输一场,真人且去换把剑来,本座领教。”
明德最是直性子,早憋了一肚皮的火气,一手接过弟子捧上来的青钢长剑,一边暴喝道:“不必认输!我这场若不能胜,武当一席直接让与你们七星湖!”
群雄闻言纷纷失色,任尽望眉头紧皱,却不知该说什么才打得圆这形势,空证气息不畅,咳咳咳的涮嗓子。
明德话一出口已觉失言,但他这等身份,说出来的话,落地便生根,再反悔就得剥下脸皮来撬。
苏错刀一双漆黑的眼睛静若寒潭,半晌方悠然道:“真人说笑了,便是本座侥幸,也不敢取武当而代之。”
明德呼的松了一口气,空证大师好像吞下了一口蜂蜜炖雪梨,嗓子也清了,气色也好了许多。
苏错刀反手握着刀,立于下首,薄薄的刀尖轻颤,银光中似有血色流淌。明德对他不敢有半分小觑,平平举剑,一个太极起手式,意在剑先:“苏宫主,请!”
此战堪称今日的压轴之战,圆台上另两场都暂且停手,春~色坞数千眼睛,尽集于这一道一魔之间。
十招之后,空证大师低声叹道:“可惜,着实可惜……”
任尽望亦不由得心悸,白鹿山上自己曾看过苏错刀与许约红的比试,却不想短短半年,苏错刀的武功竟又有突进,江上过白帆,自在当如是也。
这等不世出的人才,却非白道弟子,也难怪空证大师俗念大动的唉声叹气。
唐一星道:“苏宫主这手刀法,无论技巧火候,都足以与当年谢天璧比肩。”
已坐稳一席的峨眉掌门神水妙目中神色复杂,道:“七星湖……会不会又是一个为祸二十余年的赤尊峰?”
众人皆是一静,很明显是被七星湖展示出来的肌肉吓到了。
任尽望想了想,笑道:“苏宫主既来怀龙山,便是有弃暗投明之心,若能列位七席,有各位前辈爱护指点,想来也不会重蹈赤尊峰覆辙。”
空证大师佛理通明,当下微微点头,其余诸派掌门多半却是大摇其头,心道也就大和尚菩萨心肠脑子勾芡,岂不知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想要七星湖改邪归正,何其难哉?
任尽望沉吟片刻,轻声道:“诸位,江湖之和气,重在一个容字,容得久了,便是融。”
场外闲话,场中二人已斗到深处,明德将武当功夫的“以柔克刚,后发制人,辩位于尺寸毫厘,制敌于擒扑封闭”的奥义发挥到了巅峰,长剑由粘而虚,随空而明,虽无一招是攻,但剑气密不透风的交织牵引,在苏错刀周身横亘覆盖出一张大网。
苏错刀身形受剑气催动,如轻烟如薄雾,进退来去,飘忽趋神,毫无实体之感。
而手中凤鸣春晓刀则无一招是守,锋利磅礴万物辟易,却又精雕细镂,于宏大处见入微。
剑网虽密,却困不住行云流水,更抵不得雷霆霹雳。
叶鸩离靠在苍横笛身上,嘴角的笑容几乎要闪瞎一切花花草草,苍横笛担忧的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只恨不得让他骑着自己休息才好。
叶鸩离秋水眼四处扫了扫,蓦的一凝,低声道:“横笛,北斗盟为什么还不出手?”
叶总管天生直觉,嘴犯乌鸦,话音还未落地,北斗盟便出了手。
冯佑之与北斗盟另一弟子大概是一言不合,突然双双拔剑,叮叮当当交起手来,剑光中叶鸩离瞧得分明,冯佑之掌中握的一物直飞了出去,无巧不巧,落往明德与苏错刀的战圈之中。
两大高手正全力以赴,真气的鼓荡冲击何等充沛?那物登时被激得飞射而起,苏错刀身形陡然一顿,不顾肩背处空门大露于明德一招三环套月之下,却紧随那物蹑足而上,空中一手牢牢接住。
叶鸩离仰头而看,脸色白得几近透明。
他目力十丈内可观蚁足,更有过目不忘之能,早看清楚了那是何物。
心口登时钻入一种强烈的不安恐惧,无法抑制,更无从捉摸,一时之间只觉浑身恶寒,哆哆嗦嗦的靠入苍横笛怀中。
苍横笛不明就里,只惊得连声问道:“公子,怎么了?是不是内息又有不对?”
叶鸩离摇了摇头,眸中血气氤氲,却柔声道:“孔雀那小~婊~子……让他洗干净自个儿的三个洞,滚到鼎炉所当淫~奴应誓去罢!”
苏错刀攥入手心的,是一截尾指。
尾指根处骨肉参差,应该是活生生拽下来的,这截手指莹白如玉,修长优美,关节却有一紫黑瘢痕,是严重的冻伤留下的痕迹。
这截断指……是越栖见的。
抬眼一瞧,天边竟已是夕阳余晖,暮色如暗锦。
与明德真人这等级数的宗师砥砺一战,苏错刀期待已久,原本心境通透满目明光,诸般杂念亦寂灭不生,此刻一截断指在手,完美的刀术乃至气机中,枝节横生,异常突兀的多了一个越栖见。
他的手,他的脸,他凝望时的眼神,他衣衫除尽的洁净躯体,骤然清晰如月映于窗,恍若立在触手可及之处,一语一笑,水影阳春,栩栩就在眼前。
一恍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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