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枢机一直是低着头,等走到离饭厅好远,才轻轻扯住了哥哥衣袖,等楚衣轻站定,就在石子路上重重一跪,深深一伏。
楚衣轻将他扶了起来,比手势给他,“不碍的。”
“重华不孝,本来,是不该再和,再和仇人在一起的。”晋枢机道。
楚衣轻却只是摇了摇手,什么也没有说,却握住了弟弟手腕,后来还将他两只手都握住手里捂着,让他格外安心。走了一路,虽然屁股上的伤被牵扯,痛得七荤八素的,可终于确定哥哥没有再怪责的意思,晋枢机也觉得长长舒了口气。
等他和哥哥回来,却看到商承弼将手浸在冰水里,晋枢机想要碰,却被他一掌挥开了,晋枢机本来就痛得站不稳,这一下差点就被推倒了,商承弼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用另一只手揽住他腰,要他靠稳,这才训道,“谁许你乱碰,天仙子这折磨人的毒药——”
“我哥很疼我的,如果我也中了这毒,他就会给你解药了。”晋枢机道。
商承弼一把搂住他,“我不要。”他将晋枢机搂得很紧,“你为我背父背兄,我不过受这一点点小疼楚,如果你还要为我冒犯哥哥,那我又算什么。”
“可是——”晋枢机的话没有说完。
“你的命那么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个哥哥疼。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做让他不高兴的事。”商承弼笑着,“你有这份心思,我已经很高兴了。”
他话才说到这里,晋枢机却一把握住他中毒的手,“我不理会这些,我也不忤逆哥哥,我只是,有难同当。”
商承弼望着他眼睛,重瞳如月,担忧和甜蜜都是好几重,他气这人的自作主张,却又那么爱这人的自以为是。那只肿起来的手被他一握,竟像是一点也不疼了。
他们两人静静靠着,在这个没有鞭炮声的新年里,不热闹,但是,平安、喜乐。
“我怎么觉得不痒了?”好半晌,商承弼才觉过味来。
晋枢机也奇怪道,“是啊,我怎么握住了你的手,却一点也不觉得痒。”
商承弼伸出右手来,那恐怖的红色竟已消下去了许多,晋枢机明白过什么似的用两只手拼命搓着他右手,“原来,哥哥刚才一直握着我的手,是把解药涂在我手上。”
“昭列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用毒解毒,出神入化。”商承弼道。
晋枢机搓着他的手,“其实,我哥是真的疼我的,我知道。”
22二十一、微服
这不是商承弼第一次微服出宫,但这一次,身边有那个一直期盼可以挽着手的人,他便格外安心。晋枢机和他坐在宽敞的马车上,小猫样地靠在他胸口,手里也抱着一只小猫,桃儿。
商承弼治下极严,是以京安城内倒是绝见不到欺男霸女的景象。有时候,晋枢机也在想,驾骖虽然不能完全算是一个好皇帝,但的确是乱世的枭雄,卅年征战,民不聊生,他十五岁登基,内忧外患,若不是手段凌厉到让人发寒,又如何镇得住这些骁将权臣。如今百姓能有一番安宁,真是多亏了他当年那令人牙齿打颤的苛政。曾经的京安令,就因为收受了两万两银子的贿赂,就被他砍了双手吊在城头上三日三夜;守城的朴将军,纵容儿子调戏歌女,商承弼知道后痛责三十军棍,两条腿都打废了。也正因为如此,于文太收拾那些作威作福的捕快才会这么痛快,因为这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
晋枢机想着就有些困,靠在商承弼怀里便迷糊了,桃儿伸出舌头来舔晋枢机的脸,晋枢机痒得很,便躲进商承弼怀里去。商承弼看得有趣,伸手顺着桃儿滑顺的皮毛,桃儿“嗖”地一下就跳起来了,站在这九五之尊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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