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静思此时两次阵痛相隔不过十息,徐谦检查产道,已开五指。
窗外无风,大雪自落。亭台楼阁,栏杆石阶,满眼的雪白,仿佛三千世界最初的景象,每一笔都等待能工巧匠来细细描画,又仿佛新生的婴孩,纯真无暇,等待父母一点一滴的塑造成人。而皇家第三位血亲,就在这皑皑一片雪白中,发出来世后的第一声啼哭。紧闭的门窗外,荼蘼叶上松软的雪簌簌掉落下来,露出一点绿。
待胎儿胎盘离体,徐谦清理完血液污迹,撤换身下垫褥,就去清洗新生的婴孩。闻静思已不是第一次生产时年轻的体魄,下.身的疼痛如此分明,身体却不似自己的,一点也动弹不得。木逢春拿着巾帕心疼地擦去闻静思额头颈项上的汗水,湿了一块又换来干的一块。
寂静的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马蹄声。徐谦忙着纪录婴孩的模样,木逢春忙着取来烘暖的干净衣衫,都没有留意,闻静思却听到了,轻轻道了声:“开门。”
木逢春吓了一跳,这才听见马蹄声,连忙放下衣裳,打开大门。门外银妆素裹中,一匹黑色骏马跨进小院,萧韫曦翻身下地,带着一身的冰雪闯入温暖的内室。他一手掀去头盔丢在桌上,一手扯断胸甲肩胛的系带,将冰冷厚重的战衣放在一旁。他浑身风霜之气,双眼却炽热如火,紧紧盯着床上伸长脖子看过来的爱侣。闻静思见他冲到床边,紧紧拥抱自己,这一霎那好似在梦中一般,不禁鼻根一阵酸一阵麻,连忙将脸埋在他胸前。
萧韫曦摸着他温热湿透的身体,满足、感激、内疚、心疼之情充斥心头,好一会儿才颤声道:“不生了,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这罪,好不好?”
闻静思说不出话,在他怀中点了点头。萧韫曦离开一些,只见爱侣眼底泪光闪闪,一双横波目成了兔儿眼,不禁笑开了嘴,笑着笑着,嘴角歪了歪,眼睛也湿润起来。
木逢春见状,抱着衣衫上前劝道:“陛下,相王衣裳湿透了,得换一身干净的。”
萧韫曦这才松开怀抱,让木逢春放下床幔,亲手给爱侣换衣。
闻静思细细看着他,一脸黄土,胡渣丛生,鬓边发一缕一缕也不知是汗水是雪水。“怎的那么快便到了?”
萧韫曦拿着热布巾擦去闻静思身上汗水,才一件一件穿上干净的衣袍。“我叫雁迟穿着金甲佯装成我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无不遗憾道:“紧赶慢赶,还是迟了。”
闻静思勉强撑起身,夺来布巾搓洗干净,捧着爱侣的脸仔细清去尘土。看着这个日思夜想的人,耐不住思念,亲吻上去。
萧韫曦不敢长吻,浅尝即止,自嘲道:“不急,我几天没清洗,身上臭得很,小心熏着你。”
闻静思笑着躺下,温言道:“去看看女儿。”
徐谦听闻,将裹好的婴孩轻轻交付到皇帝怀中。萧韫曦低头看着初生的女儿,这个孕育中始终不得自己在旁的女儿,心中感慨万分。如今他有爱侣,有子有女,国土完整,百姓富足,这一生,还能有什么遗憾呢?
一月十一,大雪初晴。
皇家的榜文从官道上送往各地,皇室添一公主,宗正寺在皇家玉牒中记下了公主的名讳——萧青萼。
这一次,没有官员上奏要求宣告公主生母,也没有官员提议敕封公主生母。
千碧湖的百日宴一如十年前喜庆,也一如十年前那样,看似百官庆贺之宴,实为一家欢喜之宴。皇帝抱着女儿坐在御座上,皇子与孝王世子围在一旁看妹妹,孝王端坐次首,其余皇族也好,重臣也罢,皆无插足之地。
女孩儿始终不同男孩儿的活泼好动,吃饱了躺在父亲怀中,睁着大大的双眼左看右看,十分好奇。萧韫曦拿着牙筷夹来几粒米作势喂她,送到嘴边又拐回自己口中,小公主瞪着眼睛找来找去也找不到,眉头皱皱,一双小手捏成了拳头。萧韫曦赶忙放下筷子,轻轻拍了拍襁褓,柔声柔气哄着,许久也不见她展眉,只好求助地看向爱侣:“静思,静思,来看看女儿,她要你。”
这话一出,不论是早已知内情的史逸君,还是后来才知道的魏玉英谢长亭,纷纷张望过来,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尴尬。
闻静思坐在位上看着这对父女,中秋露了肚腹,今日皇帝邀请之意又如此露骨,恐怕朝中上下再无人不知两人是夫妻。这样的邀请,封死了谣传佞臣的嘴,也断绝了自己广纳后宫的路。闻静思见爱侣笑得欢喜又得意,不禁也淡淡笑开来,慢慢走上前,握紧那只从未放开的手。
——完——
第二十五章 番外:群臣像 贰(谁是镜子里的猫 生日贺文)
——论找个靠谱的快递小哥的重要性
萧韫曦自从登基之后,立誓要为心上人做个圣明君主。因而对百姓广施仁政,减少赋税,对己是勤俭节约,虚心纳言。他欲效仿唐太宗,奈何在政事上,脾气实在不算好。然而臣工见着皇帝每每被直言劝谏得怒火腾腾,又从来不处罚这些真心为他之人,渐渐也摸出些门道——若是一心为民的直谏,背后定有人灭火,若是没理也找理的直谏,火便没人去灭。于是,朝堂之上言路畅通,大小官员争相进谏,氛围一时颇有贞观正气。
然而,聪明人都知道,龙再温和,始终有逆鳞,皇帝再贤明,始终有七情六欲,忠言是逆耳,逆耳的并非都是忠言,人再聪明,也有失言的时候。
这一日休沐,闻静思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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