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我爸比平时更早的下了班。我放学回来看到他已经坐在家里的小矮凳上,嘴里叼着烟,地上还有一地烟屁股。那天,本来应该已经从幼儿园接回来的建民和建强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在。我拿了扫把扫地上的烟头,就听见我爸问我:‘老大,咱家如果只能留一个弟弟,你说留哪个?’”马建国收回了一直飘在远处的眼神,抿着嘴,目光低垂:“我当时懵懵懂懂,好像明白我爸的话,又好像没听懂他的意思。我只想到,比起只知道哭着嚷肚子饿的建强,从来都不帮忙做家务,每天只知道跟同学打架惹事的建民让人讨厌多了。所以……我回答我爸:‘建强。‘”
刘越想不明白的问:“你说你爸把马建民送人了。可他不是还好好的在这吗?”
“建民被送走一个星期之后,我每天晚上都梦到他哭着怪我,说我恶毒,骂我爸狠心。”马建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刘越说:“所以后来,我打听到我爸把建民送的大概地址,就一家一家的去问,终于把他找了回来。我去的时候,建民正被养父母打。说是他不听话,光是哭闹,还把准备的饭菜都扔了。我抱着他,跪着求了那对夫妻好久,他们才终于松口让我把建民带回去。”
刘越越听越糊涂,不由得又一次提出疑问:“既然你说当年是你千辛万苦把马建民找回来的,那你有什么好对不起他的?”
“可是,建民那会小,还不太记事。他只知道是我把他找回来的,压根就不知道其实本来就是因为我,他才会被抱养出去。”马建国的眉头紧锁,一种说不清的愁苦写满脸颊。他说:“从那过后,建民像变了一个人,也不调皮捣蛋了。表面上看上去是因为怕被抛下,变得乖巧听话,可暗地里他可以说是性情大变,性格变得极端又偏激。他总说我是他一辈子的恩人,不仅自己把所有能弄到的好东西都先给我,甚至把读高中的资格都让给了我。要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庭,只有读书才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出路。他这么做,可以说是把自己的未来都让给我了。后来,建民去接替爸的位置,在国营厂子找了个工作。结果厂子垮了,他年纪大又没文化,只能在外头打零工……这么多年了,他还住在这个烂房子里……”
马建国把眼镜摘下来,撩起衣角擦着镜片,低着头,说:“活着的时候,我一边心存愧疚,一边又享受着被建民对我的言听计从。我那时候觉得,虽然我隐瞒了事实,只要我在物质上对他好一点,经济上给他补偿,其实也是一样的,并没有亏欠他太多。但是,我却这么突然就死了……我有时候在想,这说不定就是我的报应……”
“当初我把脸面看的这么重干什么呢?争强好胜一辈子,到最后还不只是能装满一骨灰盒。我到现在都没办法投胎,一定是因为我欠了建民太多。”马建国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刘越看着马建国,心里却一片平静。他理解不了马建国的这些情绪,甚至会觉得小题大做到有点滑稽。所以,刘越捡着自己关心的地方,语气有点刻薄的问马建国:“你的意思是,马建民最初被送人就是因为你。你心里有愧疚。那你干嘛还老站在他家窗户外头吓唬马小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错得太离谱的缘故,连我的女儿——琪琪,年纪轻轻也去世了……我想见她……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她,但是,我还是想等一等。”马建国提到女儿,脸上露出一种身为父亲的慈爱。他的眼神里写满期待,说道:“如果她也还没有投胎,应该会回来的。”
“不是。我没听懂你的意思。”刘越皱着眉抓了抓头发,有点烦躁的问:“你说你对马建民有愧疚不敢进屋见他,我理解。你说你想见你女儿,我也理解。但是为什么你想见你的女儿要站在马建民家外头?就算是七月回门,你们不是应该在四楼你曾经住过的地方那等着相见吗?你在这等着有什么用。”
马建国扶了扶眼镜,疑惑的对刘越说:“你不知道什么叫‘婚冲’?”
☆、8
“咳咳。”刘越掩饰尬尴的假装咳嗽了两声。要知道,他其实心虚得要死。叫何川海不出声的站在身边除了能唬住不明真相的马建国,更多的是壮胆的意思。谁知道,装了这么半天,在这个地方露了怯。但是,不死鸭子嘴硬一下也就不是刘越了,于是他强装出痞痞的笑容,说:“不知道什么叫‘婚冲’很稀奇吗?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我知道怎么对付你们这样的就行了。”
“呵呵,其实你根本不会法术。”马建国用的是肯定句。他笑得有点小得意的说:“你不用吓唬我,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你到底会不会捉鬼。我只不过想看看我弟弟过得好不好,顺便看能不能见到我女儿……要真是无缘再见,过几天时间到了,我也就该走了。”
打断马建国的絮叨,刘越有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还是先把‘婚冲’到底是什么说来听听吧。”
“老话有一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两句话是说人一生中两个最得意的时刻,说白了,就是一个人的人生最高峰。而在处在这个世间阶段的人,有老天庇佑,自带强烈的气场,百鬼勿近。所以,就算七月半是定好的我们回家探亲的时候,我还是有家归不得。”马建国的话总是莫名其妙的带着点半文不白的味道,不伦不类:“但是我想,说不定我女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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