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还是那么温馨,雷艾跳楼自杀后,雷升也没想过改动什么,他总觉得,如果哪一天,小艾的灵魂回来的时候,如果看到自己乱动了她的东西,一定会发脾气。
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雷升有些茫然无措,淡紫色的窗帘,墙上挂着几个雷艾自己缝的小布兜,小碎花的床单被罩,书桌整整齐齐,上面还放着一张照片,里面雷升和小雷艾一边一个挽着母亲的手臂,乖顺地靠着母亲的肩头,笑得正甜。雷升记得,那是他刚考上警校的时候,学校离家不近,虚弱的母亲说什么也要亲自送他来,就在学校门前,三个人合了这唯一一张团圆。
雷升拿起相片,指肚轻轻摩挲着两个女人的脸。物是人非,再爱,也徒留一人伤悲。
雷升记忆中,他只哭过三次,一次,是母亲死,一次,是妹妹死,第三次,是现在。
无论时隔多久,依然,心如刀割。
雷升将照片扣下,不愿意再看上面的如花笑靥。他使劲拍了拍脸,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喃喃道:“小艾,哥要抓坏人去了,你得帮帮哥,好么?我就在你这找找,你别生哥的气…”
他低声苦笑一声,随手翻了起来。
雷艾的房间一览无余,唯一能藏东西的大概就只有书桌下的抽屉。雷升缓缓拉开,里面放的是她小时候的奖状,“数学竞赛…一等奖,书法也是一等奖,还有…优秀毕业生…”雷升自嘲一笑,眼泪洇湿了手中脆弱的纸,“我竟不知道我们小艾这么厉害…”
十几张奖状下面,压了一个金属盒子,看起来像是装曲奇的铁盒,雷升笑了笑,他记得这个。雷艾小时候最爱吃甜饼干,她的同学给她吃过这个牌子的曲奇,她很喜欢。但那个牌子实在太贵,雷艾从来不要,但在超市路过的时候,眼睛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瞥一眼。雷升一想到妹妹连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都舍不得买就一阵心酸,自己当上警察的第一次发工资,他就迫不及待地给妹妹买了好多东西,新衣服,新鞋子,当然,还有她心心念念的曲奇饼干。
雷艾喜欢包装的铁盒,就这么留了下来,不过雷升到现在才知道,妹妹大概不是想留下铁盒,而是想留下哥哥的心意。
铁盒里面是好几张音乐碟,雷升有些吃惊,他只是见妹妹经常带着耳机,却从不知道她喜欢重金属摇滚乐。他一直以为,依着雷艾的性格,肯定是喜欢那些小文艺的。
雷升轻轻拿出一张碟片,用家里老旧的播放器放了出来。声音很噪,很吵,他却仿佛置身事外,没错,自己从来都不了解妹妹。他突然觉得,这倒跟从前的纪童有些像,压抑惯了,也隐忍惯了,就算渴望自由,也绝不会说。可惜,小艾身边,没有一个关阳。
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接着翻找起来。
一边的抽屉就这些东西,雷升合上,又拉开另一边的。这边的更简单,一个日记本,还有一个带着锁的小盒子。雷升拿出盒子晃了晃,里面咣啷啷的有什么东西,他满屋子翻找了半天也找不出钥匙,又自己尝试着想把锁硬生生地拽下来,依然无济于事。满头大汗无法,只能先把盒子放在一边,打开了那本日记。
里面被撕得一干二净,厚厚的壳子下只留了一页孤零零的纸,上面也只有一段话:
“想来张爱玲说得没错,人一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推我入地狱的人,偏偏曾带我上过天堂。然而,我不后悔,也终究对他恨不起来….哥,对不起,我去找妈妈了…”
雷升的双手颤抖着,他怔怔地坐了好久。人活着,哪有愿不愿意,只有接不接受,当你有一天终于接受不了,唯有用一死,解脱。
“小艾….傻丫头….” 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雷升安静地放回了日记本,拿起盒子,关上了播放器,出了门。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纪童躺倒在瑜伽垫上,如释重负地大喘着气,“我的妈,累死我了…”
“才一百个仰卧起坐就把你累成这样?看来任重而道远啊!”展阳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腿,“歇一会儿,还有一组。”
“不是…”纪童一猛子坐了起来,直视着为自己压着腿的展阳,眼中尽是无辜,“关小阳,你饶了我吧,我都一把年纪了…”
“就因为你一把年纪了才要锻炼,身体又不好,还比我大八岁,你将来让我守寡啊?我还想比你早死呢!”
“呸呸呸,说什么呢你!”
展阳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你看看你,都瘦成柴火棍了,以前多能吃,现在胃口跟麻雀一样,让你锻炼,也是想让你长点胃口,知道么?”
纪童看着展阳像妈一样喋喋不休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样子,心中暖洋洋的,在他肩膀上轻轻推了一把,“知道啦,我运动,运动!行了吧?说不过你…”
展阳笑了笑,“真乖,今天天气不好,所以才让你在家练的。”
“那能不能不做这个了?肚子好酸…”
“不想做这个?可以啊。”展阳勾了勾嘴角,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两只手顺着纪童纤细修长的小腿滑了上去,在他膝盖上摸了摸,作势要分开他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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