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季白按照素馨所说,在自己脸上抹了层淡黄色的泥浆。林津腹中疼痛,抬不起手来,便看着一脸腊黄色的岑季白上手给他抹泥。脸上伤痕都全覆盖住,岑季白这才作罢。
缓了一阵,林津痛得不是那么厉害了,总算有了力气说话,却是别过脸去,不忍看他,道:“……丑。”
扮妆这回事,要扮得好看是不容易的,但若是要扮丑,也就很迅速了。三人赶着时间,自然不可能扮个好看的模样。等到林津有力气说话的时候,岑季白已经成了个容色沧桑的中年男子了。
林津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脸色是腊黄腊黄,上头还有不少麻斑。
老仆拿了衣裳来,岑季白迅速扯了两人外袍,换上粗布衣裳。那两件华美的袍子便扔去灶下烧没了。
岑季白还没缓过气来,外头便传来“砰砰”的砸门声,带人过来的,竟然是陵阳府君周坊。也不知李牧这处别院,周坊是否查出来了……
“可有见到两名华服公子,其中一个脸上带了三道伤疤?”两名老仆打开房门,便有禁军上前问道。
老仆夫妇俩摇头,老仆道:“这两日小女同女婿回门,女婿不服水土,一直病着,因此小老儿夫妻两个这两日哪里都不曾去,家中也未曾有外客来访,更没见什么华服公子。”
“让他们出来,要查验。”那禁军道。
老仆一听可着了急,道:“这可不成,大人您行行好吧,小老儿女婿病着呢,受不得风。”
“进去搜!”周坊不耐与他们歪缠,岑季白一行是从仙子山出来的,夜里看不分明,大队人马该是往北面去了。但也有可能是躲在了这些郊外庄户人家里,因此上官腾王北追去,留下他在北郊查验。
只是搜了一圈,并没什么可疑的人物。周坊抬抬马鞭指向岑季白,问那老仆道:“这人是哪个?”不知为何,他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人。
“是犬子。”老仆道:“是个不成才的,爱在外头混日子赌钱。”说到这里,便是气得长叹。
岑季白作出羞愧的模样,低下头去。
周坊看了看院子里栓着的两匹马,觉得不错,便令人上前解了下来。“庄户人家,养得起这样的马?”周坊似乎对两匹马很感兴趣。“莫不是偷了宫里马场的吧?”
岑季白看他目光在两匹黑马上流连一下,心里实在怕他起疑。转而想到周坊是个莽夫,便暂且宽了心。
“大人,这是小老儿家耕地推磨的马,全靠这两只畜牲养活了。”老仆解释道:“小老儿夫妇都紧着这两只畜牲,真是比儿子还好些。”
周坊不爱听这些俗话,摆了摆手,让人将那两匹马牵走了。
“大人,大人……”老仆显出不舍来,却不敢违逆他。只好送了这些人出门。
等人走远了,火把都瞧不见的时候,院中众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不该带那两匹马回来,恐怕周坊回过神来,要起疑了。”岑季白有些后悔,当时急着到这里,疏忽了。
他扶着林津往屋内走去,一边想着,这里不能久留,可林津这状况……
林津也知是自己拖累了岑季白,若非因他的缘故,这时候,岑季白其实往南也可,往北也可,是不必留在陵阳城郊提心吊胆的。他往床上坐下,平静道:“你走。”
第61章 仓惶
“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这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岑季白却是道:“都这关头了,还瞒着我?” 这才是最让岑季白忧心的事情,他们现在是要逃命,而林津根本连逃都逃不了。
“……我没事。”林津摇了摇头。“沈叔不是说了吗,只是……”
岑季白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肯说,我去问素馨,她不说,就让李牧烂在陵阳大牢里头!”
“不可,”林津急道:“李牧教人抓了,沈叔同素念也都在陵阳,她现在不好受……”
“那你说?”岑季白何尝不知道这些,但林津的状况,他一定要弄个清楚。
“不说,”林津苦笑道:“你的事不都瞒着我……”正因为是这样关头,更不能说了。岑季白若知道他为什么搞成这样,就算不喜欢他,也是不肯扔下他不管的。
“我去问素馨。”岑季白说着就要踹门。林津忙叫住了他:“等等!”
林津扯了被子拢在身上,默了一会儿,终是下定了决心。岑季白肯定不会不管李牧死活,可素馨被他追问,该是要道出实情了……
思及次,林津开口道:“早在你去桂花巷的时候,我便见过沈叔了。也不是什么风寒,是……”林津深吸口气,道:“我请沈叔配了药……逆阳方。”
“什么?”岑季白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是……是那种药。”林津不敢看着岑季白,兀自说道:“我喜欢一个人,一个……男人。”
“喜欢……喜欢你就服药?” 岑季白已经说不上是气还是恼怒,浑身犹如灌了重铅,心中更是疼痛得厉害,有些喘不过气来,“谁?”
“他家里重子嗣,不能育子的话,我不能同他成亲。”林津手扶在小腹处,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了。男子本不能生育,是用了药后长出子宫来,长一个本来没有的东西,自然是要痛的。
“是他逼你?谁?他怎么敢?我……”岑季白更是恼怒。
“不是逼我,是我情愿。打小就喜欢他,这么些年……同大哥起争执,也是为这事。你走吧……”林津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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