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从铜盆里挤了凉布,擦拭桑诺汗水淋漓的额头。
随后,侍女打算出门,吩咐奴婢一起来伺候,却听那可怜的小狐妖在床上紧张地啊啊叫。
侍女转过身,哄那小狐狸道:“姑娘别怕,您醒了,奴婢再去唤几个医女来伺候您。”
桑诺身子歪在一堆绵软的靠背中,不得动弹。
任谁变成她这副全身瘫痪的情况,都不会有多少安全感。
她不想放眼前唯一的活人离开视线,却又想找个更靠得住的人陪在身边。
尊上呢?
她绝没有残废后赖上龙崽子的打算,可此时此刻,只有姜雪时,能把她缺乏安全感的心填满。
她喘了一会儿,眼中水光闪烁,张了张嘴,“尊上?”
侍女立即答道:“托姑娘的福,尊上已经回烛龙殿了。”
桑诺见她没有要去找人的意思,便苦涩地心想,这里是烛龙殿,尊上哪里是说见就能见的?
她只有等待召见的资格,没有传唤龙崽子的资格。
想明白后,她落寞地开口:“阿璇……”
“您的同伴还在西殿住着呢。”侍女安慰道:“您放心,等您身子好些个,就能让她来探望您。”
桑诺闭了闭眼睛,渐渐冷静下来,哼哼着问:“我会好起来?”
“那是当然。”侍女安慰道:“咱们钟山多得是医神,甭说救活您,就算是给您换张面皮……”
侍女忽然顿住话语,察觉自己多嘴了,便心虚地低头,抬手帮桑诺理了理毛毯。
“换什么……皮?”桑诺气若游丝地问。
“没什么,”侍女抬头看她:“您好好歇息,半个月就能痊愈大半,调理几年,身子就大好了。”
大体来讲,这侍女没有骗她。
桑诺又躺了半个月,除了梅姨带着几个陌生的医女之外,赵璇也来看望她。
甚至连应龙夫人也屈尊来过好几趟,唯独没见着姜雪时。
桑诺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想不开的时候,就不断对自己说,“我罪有应得”。
梦里,她反复经历天虞山之劫,慌张地挣脱开右手,龙崽子受伤的眼神,绝望得让她心碎成无数片。
早就该料到了,不是吗?她不肯原谅,也是我活该,桑诺心想。
赵璇每次来看她,就止不住掩面哭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会好起来。”桑诺用十分有限地力气,试图安慰,可阿璇还是哭得洪水一般。
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小郡主。
不过,桑诺很快就不这么想了,因为明白阿璇为何而哭泣。
修养满一个月之后,她已经能自食其力,稍微动弹,做些简单的活动。
于是,她注意到了自己皱巴巴的手。
一种陌生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一只干枯得像树枝一样的手,接在自己的右胳膊上。
比这更可怕的,是看见左手也同样如此。
这比噩梦更可怕的双手,足以让她的尖叫声掀翻屋顶。
可桑诺没有惊叫,只是呆呆看着自己原本光洁如同削葱根的手,变成了一双枯萎老妪的手。
一旁的侍女们察觉了她的异色,为首的连忙哄劝:“姑娘且放一百个心,身子都会调理好的。”
桑诺没回应,面无表情地缓缓撩开衣袖,看向自己的胳膊——
入目的,依旧是干瘪衰老的肌肤,这不是她的胳膊,不是她的手。
“取铜镜给我。”桑诺说。
“姑娘还是歇息着罢,养好了再梳妆不迟……”
“快。”桑诺嗓音在发抖。
侍女们低下头,一动不动。
桑诺深吸一口气,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没有那种遍布沟壑的皱纹触感,她摸到的皮肤就像是软软的一层外皮,坍塌在骨骼之上。
她颤着手将发髻拆开,抓起一缕发丝举到眼前。
是黑色……
头发没有变白,桑诺心中燃起一点希望,可紧接着滑落下来的发丝,却是雪一样的惨白。
心里猜到发生了什么,桑诺没再坚持让她们取来铜镜,就算取过来,她也没有勇气照看自己的模样。
她缓缓蜷缩进被子里,把头埋在被角,浑身打颤。
“姑娘……”侍女们还想劝慰。
“你们出去罢,我想睡了。”桑诺疲惫地小声说。
之后几日,她不肯见人,只有梅姨奉命,检查她的恢复状况。
“不要担心。”梅姨猜到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容貌变化,在床边温声劝道:“东海有贝泞珠,服下一颗,身子就会变得比新生婴孩更娇嫩。
你救出小尊上,立了大功,应龙夫人早跟我提过这件事,东海是夫人的娘家,等你养好病,她一定会给你求一颗回来。”
“我现在就要!”桑诺掀开被子,满眼泪光的看向梅姨:“我不要变成这样!一天都不要!梅姨!您去求夫人现在就把那什么仙丹给了我!”
“别急……”
“怎么能不急!”
“桑诺,你别着急,暂时还不行。”
“为什么?!”
梅姨面露苦涩,无奈道:“夫人那个东海的妹妹,就是上次命人修理咱们的那位八公主,正在烛龙殿做客,她没少在夫人跟前说咱们坏话。”
桑诺苦笑:“主要是说我的坏话吧?她说什么?说我勾引尊上?”
梅姨叹了口气:“她让夫人提防着你,要等你出了钟山,再把贝泞珠给你。”
“果然是怕我勾引尊上。”桑诺颤声道:“我昏迷那几日,尊上怕是已经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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