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处理区,严阁并没向高级病房的密码隔门里去, 而是转了身, 带着梁梓谦乘上电梯, 随后按下首层的按钮。
梁梓谦顺从跟在他身后, 电梯门关闭, 他才想了起来, 缓和问。“要去哪里?”
严阁说。“我有话跟你讲。”
swp是一家华人创办的私人医院,医疗团队和硬件措施在北美首屈一指,是不少当地的华侨华商治病疗养不二之选。
从住院部后门出来,绕过一座亭台齐备的小花园,后面有一片悠悠烟水的人工湖。
七点已过,天色渐暗了下来,疗养区凭身份卡进入,并不像前院那般喧哗有人气,此时日光西沉,后院稀疏三两人影,石子路两旁的路灯微微摇着暖光,起伏在湖面倒映婆娑树影,水趣盎然。
严阁披着一件医院的厚毛衫,里头是早晨梁梓谦给他换的病号服,脚下只踩了一双棉拖鞋,插着兜极悠闲的慢慢在岸边溜达,瘦弱的身形在晚风里格外明晰,但步履还算安稳。
他找了一隅安静无人的地方,背对湖水坐在了岸边的大青石上,仰首望向几步外的梁梓谦。
梁梓谦停住了脚,没再靠近,留下这咫尺之间的距离,是他不愿也不敢再施予的逼迫。他在严阁身上,也终于学会了怎样去尊重一个人的意愿。
严阁轻轻咳嗽了一声,遂拢紧毛衫的衣领,夜里或是有些看不清楚,可严阁能感觉得到……他的手,在抖。
像是揭开一道狼藉不堪的伤口,他那些低微卑污的过去,到底还是要揭破人前。
“那年出去的时候,我还不大懂得人情世故,后来我妈结了婚,转移掉了我爸给我留的房产做她的嫁妆,我知道这事时,她都已经办完婚礼了。”他说得平静,言语间没有感情波澜,毕竟,这只是帷幕之外的前提。
“那时候我身上还有些学费,但很快就要开学,不交学费是续不成签证的,这些我妈都知道,不过她没再问,我就明白个大概了,那天开始,也不再跟她要了。”
“我跟着年长的同学去打工,每天两个班,下午六点到八点,然后再去便利店帮忙上货,累倒是不怎么累,毕竟岁数小,不知道什么叫累。”
“但是英国的学费贵啊,我就是每天八个班,也未必能挣出一个学期的学费来。”
“后来,有一天我正在打工的饭店里擦杯子呢,萧青赢就找上门来了。”
“你也知道我和曹家那两位爷有交情的,听说是我爸还在时,他们老家儿一辈相互都认得,其中也有萧家的长辈吧,我是记不清了,不过小的时候,确实是见过他的。”
“萧青赢开口要带我走,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去萧家。”
严阁抬头望天,一秒像过了一年,其实他很早就已经发现,对于那一段的记忆,笼罩在他心里虽已成阴影,可也不会再让他流一滴眼泪了。
他刻意的不要去看梁梓谦的眼睛,他害怕也非常不安。
片刻寂静过后,严阁继续说。
“萧青赢替我交了学费,给我钱,还让我进入汇银实习工作,可是我知道的,这一切不会白来。”
严阁浅浅的吸了口气,淡漠道。“所以十八岁那年,我爬上了他的床。”
他感觉到了梁梓谦的触动。
“你要问我喜欢不喜欢,实话实说我不喜欢,不然后来也用不着拿命要挟他要走。可你要问我是不是自愿的,我可以告诉你,是,我是自愿的。”说着,他些许迟缓地抬起眼眸,鼓足了勇气才敢正视梁梓谦。
他的声音几乎低到了泥土里,失血的双唇吐露出来的每一个字,几乎都轻的难以闻听。
然而就是这样的卑微低弱几不可闻,梁梓谦却仍在这字里行间,听到了此生最足以撼动他的悲怆。
严阁静静的告诉他。
“因为在那样一个地方,我需要人庇护,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萧青赢。”
严阁终是卸下了多年以来用倔强决绝死撑到今天的骄傲和尊严,说出了他心底深处早已经尘封最不想被人看到的真实。
“我只有一个人,我想立世生存,我的人生还没有开始,怎么能就让它那样狼狈的落幕……”
这些话,藏在他心里,不知已有多久多久的时间了,久到他开口去讲都能感觉到言语生涩。
因为怨恨着命运而心有不甘,因为不甘心而做了那笔令他悔恨终生的交易。
他出卖了身体与自由,换回的是一个金玉其外肮脏而破败的无底深渊。
路都是自己选的,他没有抱怨的资格。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现在你明白了。”严阁平静的简直不像个人,实际他确实做了准备,准备迎接梁梓谦的怒火或者是不解,好一点的话,他应该很快就会被扫地出门。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打算回国去找个小城市住下来,随便找份工作,彻底脱离从前的圈子。
争强好胜了小半辈子了,他已然身心俱疲。
“有些事站在我的角度去看,我都知道是自己错了,所以后来的种种,很可能是老天给我的报应,报应我不知进退,不知天高地厚,还不肯认错……”在说完这一句之后,严阁渐渐的收了声音不再言语,他觉得他说得已足够多,心底再无秘密可言,他把自己剥了个精光放在梁梓谦面前,事已至此,任何的粉饰都是徒劳。
梁梓谦的确欺骗过他,也利用了他,可是百转千回再重头,他深知自己仍然是配不上这份感情。
严阁探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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