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从一转向,走到床铺对面,用同样的方法,震动棉被。
被套差不多算是套好了,许从一将一些皱褶的地方抹平。
米色打底,带着天蓝色花纹的棉被平铺在床铺上,许从一走到床头,将上面的一小段反掀过去,露出下面的枕头。
挂着浅笑,许从一这才拧头对一直目光没有转移,直直看着他的补凛道:“好了。”
许从一走出房间,从补凛旁边擦身过去,客厅里电视还放着,补凛没有换过台,还是开始那个频道。
“不喜欢看电视啊,那玩电脑?”时间九点快到十点,就是他自己,这么早也没什么睡意,补凛比自己还小两三岁,这个年纪的人,估计不到十二点,也许都不会睡。
补凛还站在门边,但背脊相当挺拔,跟直立的标杆一样。
补凛摇了摇头,没吱声。
意外的,不太好相处,许从一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分。
就在许从一张开口,想说他去洗澡,让补凛自己随意,后者突然有了动作,朝着许从一走了过来,青年个子很高,眸色深沉,就那么平静无波地盯着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呼吸受阻的压迫和威慑感。
许从一微有戒备。
“被单上的花……是什么颜色?”
忽如其来的询问,像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话题,让许从一微张了嘴巴,表情呆呆的,补凛瞳孔快速缩了一瞬。
“天蓝色。”许从一声音没多少起伏。
补凛眼睛下移,落在许从一穿着的外套上,他眸光闪烁:“和你的衣服颜色一样,都是蓝色?”
当然不一样,一个藏蓝色,一个天蓝色,许从一看着补凛俊朗的脸,然后立马想起了系统不久前告诉他的事,这个人是全色盲,他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的色彩,除了灰色,还是灰色。
许从一遂点头。
补凛面容瞬间就柔和了下来,嘴角一抹笑似有若无。
周身冷冽的空气,也跟着逸散开。
他原本就是个相当帅气俊朗的人,这一笑,仿佛春暖花开,坚冰消融,世界都美好起来。
许从一心里暗想,倘若站在这里的是个女人,估计当即就会喜欢上这个笑容完美的人。
“……浴室在这边。”许从一手臂半举,指着他的右手方,“你先洗吗?”
补凛还是晃首:“哥你洗吧!”似乎随着刚才的那抹笑,连带着补凛整个人都平和了下来,声线听得出来,没有多少寒意了。
为什么忽然就变了,许从一好奇心不大,没有去追本溯源。
到自己卧室拿了套睡衣,径直去了浴室。
浴室门紧紧关着,不多时里面传来水流声,补凛在客厅里静默站立了一会,倏地转身,去刚铺好床被的房间,他弯下背,手指在棉被上一朵最大的花纹上轻轻浅浅拂过。
沉寂的眼眸里陡然翻滚着骇浪。
从出生那天开始,他的世界就只有灰色,不再有其他颜色。
他听到别人谈论着各种色彩,他知道天空应该是湛蓝色的,太阳是璀璨金色的,那些花的红,那些枝叶的翠绿,他统统都看不到。小时候还会觉得很遗憾痛苦,认为自己是残疾,和别人不同,久而久之,造成了自己孤立冷傲的性格,不会和任何人交心。
到慢慢长大,已经可以很平静地接受自己与他人不同,看不到这个多彩多姿的世界。
他并不怨恨谁,世界本来不就公,怨恨也无济于事。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
现在又让他能看到颜色。
补凛坐在沙发上,他仰起头,后脑勺贴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一幕震撼的画面,随着他的闭眼,猛烈撞向他。
他看到了绚丽夺目的色彩,当他从车站出口出来时,只是那么随意一扫,当时完全没有意料到,就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一个安静矗立在台阶上的男子。
整个世界为他退步。
他穿着和周遭灰色完全不同的深色衣服,补凛看到了他的头发,那是他除了闭眼时,再没能见到过的颜色,黑色,纯黑色。天空是明灰的,周围也全都是灰色,可男人周身,因他逆着透亮的霞光,莫名有一圈艳红的光晕,动人心魄,绝无仅有,震颤着补凛的灵魂。
那是红色,和男人嘴唇颜色一样,补凛就那么看着对方,直到他用手机给他拨了个电话。
补凛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那样的独一无二,与众不同。他能看到他身上的各种色彩,也能看到他碰触到的东西的色彩。例如手机。
补凛倏地睁开眼,将手举到面前,他摊开掌心,透过指缝无声观看这个世界,曾经习以为常的灰暗,在这个时候,忽然就变得很难接受。
就像是意外之间看到了、闻到了、碰到了一场世间最美丽最豪华的盛宴,它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摆在自己面前,虽然已经贴了标签,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可那个人还没有下手,补凛猛地攥紧掌心。
他一直都是自私的。
所以,不能怪他了。
许从一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头发一并洗了,发尾滴滴答答淌着水,有几滴沿着下颚滑落进修长的颈脖中,领口有两颗扣子没扣,底下是形状分明姣好的锁骨,那几滴水,异常巧妙的,跌落在骨窝中。
由于刚洗过澡,被热水热气蒸腾,脸颊还泛着微微的红潮,他手里拿着条毛巾,在擦着头。
厅,准备去卧室拿吹风机,随着他的走动,坐沙发上的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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