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大成没法上前,只能在旁边干着急。琢磨着要报警,但这事儿谁管?最后吃亏的还是安子。
这时,一人跑了过去,拉住工头道:“喂,停手!这是要干嘛啊?!”
由大成定睛一看,是邱新志。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喊道:“新志,快把安子拉回来!”
邱新志不用由大成吩咐,就知道首务之急是把霍子安救离战场。但情况太混乱,工人和保安人多势强,拳来脚往,大家都失去了理性。这种情况,分分钟出人命。
他费了大劲扒开了工人,站在霍子安边上,对如狼似虎的工人和保安喝道:“别过来!打死了人你他妈偿命吗?!”
工人们停下了手。邱新志趁机抱起了霍子安,不由分说,往餐厅大步走去。
霍子安一惊,他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了,还以为邱新志是跟他一头的,结果猝不及防,被他一个公主抱抱走了。
他挣扎道:“放开我!邱新志你神经病啊!”
邱新志哪里抱得住他,勉强到了马路中间,就被霍子安挣脱了。他怒道:“你才神经病……”
一句话没说完,眼前劲风扑来,颧骨一疼,挨了霍子安一拳。这一拳劲不小,邱新志咬到了舌头,满嘴的血。
霍子安打完了人,愣住了。他被怒火懵了眼,脑子只想着一事,不管谁制止他,他就把谁打倒,压根儿就分不清敌我。
邱新志吐了嘴里的血,指着霍子安,恼火之极:“你……你……”
霍子安这才冷静了下来,自知闯了祸,赶紧凑到邱新志跟前,狗腿地给他擦擦嘴角:“对不住,对不住,我……唉,你抱着我干嘛,我不能让他们砍树!”说着,又要回去大槐树。
邱新志立即抱住他的肩膀,“我操!霍子安,你脑子喂狗了!你就是吊死在树上,树该砍还是砍。你他妈能冷静点吗。”
这时,保安已经迅速用路障围住了槐树四周,四五个人排成人墙,堵在了霍子安跟前。
霍子安见这阵势,自知走不过去,只觉心灰意冷。刚才死扛保安们的心劲儿,一下子就消失了,只觉站着都费劲。
邱新志不敢松手,抱着霍子安,把他又拖离现场几米,一直到日式酒吧的门口,才把他放开。
大槐树被团团围了起来,第一层是麻绳,第二层是工人,第三层是机械。那架势,倒像是某种宗教膜拜的仪式。
但对工人来说,那既不是神灵,甚至不是树,而只是工作清单里必须消除的一项,他们想的是,怎样在最短的时间,用最少的人力,把这庞然大物给解决了。
霍子安喃喃道:“这树根那么深,能拔得起来吗?”
邱新志冷笑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拍拍霍子安的肩膀以示安慰。
酒吧前站了一排的人,霍子安、邱新志、由大成、街坊邻居、各个餐厅的厨师和服务员。他们是第四层,人数众多,却也是最无关紧要的一层,只能眼睁睁看着铲车在树底下艰难地往下挖掘。
大槐树是广场上最高的,也是树冠最茂密的。只要在胡同里生活久了,谁不曾在底下歇歇脚,抽根烟,或者吃根冰淇淋呢?相比于两边要买票才能进去的古楼,这大树早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但它牵连着生活的其他部分,它要被砍倒了,连带其余的生活也被扯了一扯,终究让人不舒坦。
到了下午三四点,有人走了,又有人加进来。由大成也撑不住了,临走前对霍子安道:“咱回去吧,这不得折腾多久呢。”
霍子安摇头。由大成叹了口气,自己走了。
树周围的泥土已经被翻开,底下肮脏的根系露了出来。霍子安不由得抬头看向树上的平台。下面那么大的动静,台上却是牢固又平静,一如往日。由良辰回来看见他的树没了,会怎样呢?
霍子安一想到这里,心就疼得受不了。
他开口道:“新志,我的两家餐厅都没了。”
邱新志蓦地转脸看他,震惊不已。过了一会儿,他闭起了嘴,目光从霍子安脸上移开。
为什么就没了呢?邱新志心里有一万个问题。但他不需要问,脑子里自动生成了一万个答案;无论哪个答案,他都觉得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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