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眼泪落到了右下角的日期上,瞬时将墨水氤氲成了一团。
何初阳直觉般地在心中重复了一下那个日期。
7月28日……
他猛地睁了下眼睛,这不就是他跑去赵则酒吧喝酒的那一天?后来赵则把他送了回来……
何初阳有些慌乱地摸出手机,点开了梁亦庭的头像就想发消息,但是在按上键盘的一刹那,又停了下来。
梁亦庭是什么时候将这封信送来的,有没有上来过,会不会发生了什么巧合——这些事情,对现在的二人而言,还有意义吗。
在他一番动作中,有什么东西从信封的敞口里掉到了地上。
何初阳心中一颤,弯腰从地上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是一枚黑金相间的戒指。
他怔怔地捏着那枚戒指,缓缓握到了手心里。
“很遗憾没能和你一起走下去。”
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梁亦庭低沉而略带哀伤的声音。
第二十九章
何初阳的爷爷出殡那天早上天气很阴沉,天气预报说有雨。
果然车子开了没多久,天上便淅淅沥沥地飘下了雨丝,将车窗玻璃糊成了一片。
吕雯靠在座椅上闭着眼,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咳嗽。
何初阳抬手把头顶前方的空调吹风口换了个方向,坐在他前排正低头看着手机的青年被风吹到,十分敏感地抬起头来,侧着头往他这里瞥了一眼,然后直接伸手将风口啪地一声关上了。
何初阳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没有搭理,只管自己无意识地盯着车窗外发起呆来。
石山公墓在a市郊区,树木郁郁,车子一路开进去能透过树影看到远处林立的墓碑。
墓园的氛围并不阴森,相反十分宁静安详。逝者早已离去,墓园摆放的不过是生者的哀思。
简单的告别仪式结束后,一众亲人目送何老爷子的遗体被送入了火化室。
何振泰眼圈通红,重重地抽了抽鼻子 ,他现在的妻子和继子站在他身边,扶着他的胳膊低声安慰。
何初阳和吕雯二人站在人群外围,顾自沉默。
死后原来就是这样的,何初阳心想,如果他死了,最后也会变成一小撮交到亲人手里的骨灰,生前爱过他的人大概会为他难过,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就会变得越来越淡,直至某一天,来为他扫墓的人已经可以一边平静地讨论着晚上吃什么,一边头也不回地离开。
火化完成后,便是将老人的骨灰送去墓地下葬。
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地上落满了湿润的树叶。
何初阳走到墓碑前,一束阳光从云层中透了出来,落在了老人的遗像上,显得温暖又哀伤。
三叩首完毕,何初阳直起身子。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就是死亡和告别了。
中午的酒席订在一家a市的老牌大酒店,众人都是起了个大早,又奔波了大半天,到吃饭的时候已经纷纷显露出疲态,对着一桌子菜也都是意兴阑珊。
何初阳没什么胃口,他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饭,好像感觉不到饥饿一样。
梁亦庭留给他的那枚戒指正挂在他的胸口,他不敢去碰,也不敢去想。
吕雯撞了撞他的手,何初阳才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发起呆来。
坐在他正对面的是二伯母,正友好地朝他笑着,刚才似乎在问他话。
何初阳慢慢反应了一下,依稀听到是问他现在的工作。他顿了顿,平静地笑了笑回答道:“我前段时间刚辞职。”
“怎么辞职啦?”二伯母关心地继续问,“那下一份找好了吗?”
“……在找了。”何初阳夹了一筷子面前的不知道什么菜,勉强笑了笑。
“噢……没事的,年轻人嘛,换个工作挺正常的。哪像我们那个时候,一个工作就做一辈子,是吧?”
吕雯在一边露出个体面的笑容,接话道:“是啊,我也不懂他们年轻人,索性让他自己折腾。”
何初阳表情未变,默然吃菜。
“是学什么专业的呀?”坐在一边的女人的声音响起,吕雯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只见那女人笑吟吟地看着何初阳,微微仰着下巴问道,“之前也没怎么听振泰提起,不知道你是做什么行业的。我们梓骏他们公司现在倒是有很多岗位在招人,需要的话可以让梓骏帮忙介绍一下。”
“妈,”坐在她身边的青年打断道,“我们公司招人要求很……多的,不是说介绍就能介绍的,你不懂别乱说。”
“梓骏是在哪里工作来着?之前听你爸说起过,好像待遇很不错吧?”
“梓骏有对象了吗?你条件这么好,我这里有一个不错的女孩子,你要不要认识下?”
……
饭桌上的话题转移到了那青年身上,看得出来他的母亲很是为这个儿子骄傲的,嘴上虽然自谦,但是眼里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住的光芒。
这种光芒,何初阳曾经很熟悉。在他轻轻松松考了高分的时候,在他伶牙俐齿地在一堆亲戚间卖弄聪明的时候,在他轻而易举地夺得胜利的奖牌的时候,他的母亲眼里,就是这样的光芒。
而现在,何初阳感到有一个冷眼旁观的自己,像是一个路人一样站在一边,麻木又冷漠地看着酒席上热闹的交谈,和母亲微微低着头喝汤的样子。
她的头上,原来已经有这么多白发了啊。
酒席散场,何初阳和吕雯坐上了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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