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在那里负责杀生作孽,另一个在那里负责诗酒江湖。
如此分工,既填饱了肚子,又不耽误闲情逸致。
是以,肚皮、闲情两不误。
久而久之,伴随着马齿徒增,萧玄芝的胆子也愈发地大了,自然,也愈加地蹬鼻子上脸、猖狂嚣张起来。
如今,她已不再管自己的意中人叫“兰姐姐”了,而是将她唤作“书呆子”,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冠以一个“老”字,以示那人入魔极深。
只因那人每到一处,便去集市买书;每闲下来,便倚着船舷看书。
甚至夜来,也要抱着书睡。直要在那里把着书当颜如玉似的。
是以,萧玄芝便气鼓鼓地恨不得将那人给休了。
只不过,思前想后,她却还是没舍得将那人给休了的。
只因那书呆子会酿酒,且是还会酿好喝的酒。
是以,那书呆子便总用好酒去哄她。
结果,这三哄两哄地,便将她给哄成“老酒鬼”了。
如此,那人便也不再将自己的意中人唤作是“好灵儿”,而改将她唤作是“老酒鬼”了。
虽然清醒之时,萧玄芝总将慕幽兰一口一个书呆子地叫着,但在那迷醉缱绻、如梦似幻之时,她却还是将那人唤作兰姐姐的。
······
一日,于那宽阔平静、一望无际的海面之上。
月上中天,晚风微醺。
“老酒鬼!我那酒坛子可是又让你给抱去了么?!”
慕幽兰披散着头发倚在船楼的门口,故作姿态地拧着秀眉,向窝在船头处倚着船舷酾酒临江的萧玄芝厉声说道。
慕幽兰刚洗过澡,如今,她的发梢上还在滴着水,在夜色之中,还悄悄地蒸腾着盈盈袅袅的浩渺烟气,就似是披云戴月、流风踏星而来的仙子素娥。
萧玄芝目光迷离地抬眼扫她,哼声道:“老……书呆子,便许你抱着书睡,不许我抱着酒醉么?真是岂……有此理!哼!……”
萧玄芝的头发是湿的,却没有在滴水,只因她在之前便已洗过澡了。
难得她皮糙肉厚但面皮却是极薄的萧玄芝肯厚着脸皮、壮着胆子想要跟她家兰姐姐一起洗个“鸯鸯浴”,不想却被那老书呆子一句——“你先去洗罢,我把这段儿看完了再说。”——给顶了回去。
于是,洗完了澡,这人便满心郁郁地拎了酒坛子到甲板上去“抱酒坛子而长终”了。
慕幽兰看得好笑,盈盈缓步过去,柔声道:“老酒鬼,你喝多了。”
萧玄芝眼神迷离,口齿不清:“唔……我、没喝多!……”
慕幽兰向那酒坛子撅了撅嘴,挑眉问道:“还剩多少?”
萧玄芝捉起酒坛子:“还剩……一口~~”
倏然,她眼疾手快地抄起酒坛子便往自己的嘴里倒,接着,便梗了脖子准备往下咽。
慕幽兰当即浑身一凛,猝然出手,托着她的下颌便凑嘴上去,把那仅剩的一口酒给抢到嘴里。
喝完以后,慕幽兰便愤愤然地抹了抹嘴,微蹙着眉横了萧玄芝一眼,哼声道:“该死的老酒鬼!净给我糟蹋好东西!这可是上好的竹叶青!是我拿新竹和新米酿出来的!”
萧玄芝松松垮垮地瘫坐在那里,倏地一伸手,捉着慕幽兰的手腕便将她给扯到了自己怀里。
萧玄芝凑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兰姐姐,你不觉得……今天晚上的月色,可美了么?这怎么是糟蹋好东西呢?我这便是在举杯邀明月了。——所谓人生有酒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嘛~~”
慕幽兰吭哧一笑,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柔声道:“谁说的?我可记得,人家诗仙的原句,可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呢。老酒鬼,你想必是喝眯瞪了罢?~~”
萧玄芝哼道:“谁喝眯瞪了?!有酒我就很得意嘛~~”
慕幽兰眯眼看她:“哦?有酒便不要我了么?”
萧玄芝直在那里没好气地哼哼唧唧:“你……你这老书呆子,抱着你的书睡去罢!……不稀得要你!……去……给姑奶奶滚一边儿去!……”
慕幽兰哼哼一笑,拿腔拿调起来:“那好罢。那你便抱着你的酒坛子睡去罢!今晚不许回屋!”说着,便要从萧玄芝的怀里盈盈起身。
“没有酒了,那我便抱着你罢。谁让你方才抢了我的酒呢。”
说着,舌尖一卷,轻轻地含住了慕幽兰的耳垂。
鼻息喷薄,热情似火,直把慕幽兰勾得浑身颤栗。
“仲夏时节,暑气正盛。兰姐姐可是觉得冷么?”
萧玄芝语带戏谑地打趣。
说话间,伸手抄进了慕幽兰的交领,略施力道地用拇指的指腹轻点着她胸前的一点茱萸,“可是,兰姐姐的身体却热得很呢~~”
慕幽兰嘤咛一声放弃了抵抗,只脱力般地窝在萧玄芝的怀里,喘息急促,任由那人上下其嘴、兼有上下其手。
略施力道的吻,如雨点般地落在她的耳垂、脖颈和颈窝,挑起阵阵战栗。
忽然,就在她慕幽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当口,萧玄芝竟然住了嘴、也住了手。
慕幽兰呼吸散乱,双眼似蒙了一层浩渺烟波,直在那里眼神失焦地痴痴将萧玄芝望着。
萧玄芝微微一笑,将唇抵着她的耳垂,说悄悄话似的,在那里喘息一般地用气声轻轻说道:“听说啊,那盛开在深夜之中的兰花最美了。幽寂清冷、孤高绝艳……兰姐姐,你说,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午夜清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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