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老叟尴尬一咳,“这个......小老儿今年五十有八,若公子看得起,便唤一声‘陈庖’便可。”
庖,厨子的文雅说法。
苌夕撇撇嘴,心想这个只有五十八的小屁孩儿还挺傲气。
“美人怎么叫你来?墨管家呢?”
“令美人......”陈庖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称谓最为合适,“令美人看样子是要出一趟门,至于贵府的管家,小老儿便不知道了。不过,令美人的工钱给得足,为人还和善。公子放心,每个单日子,小老儿一定上门伺候您的三餐。若是哪个双日子,公子想吃小老儿的菜,派人到长生街的‘陈记羊肉铺’,随意吱一声便行了。”
苌夕摆摆手,道:“没那么多大讲究,美人最多两天就回来,到时候我们想吃直接去店里,不用麻烦。”不停往嘴里扒饭,那羊肉沫的香味在肠胃里穿来荡去,不过眨眼的工夫,一大碗米饭便见了底。
抹了抹嘴巴,意犹未尽,看着眼前的陈庖,踌躇道:“嗯......单日子,你还是来吧......”
陈庖笑眯了眼,“诶!好嘞!”
第二日,来的是那个“南方师傅”,虽然菜式颇为清淡,但手艺却丝毫不掺水分。
对于嗜吃如命的苌夕,自然是万分满足,开心得在长条凳上直晃腿。还问了菜名,暗暗在心里记下,等他家美人回来一起吃。
第三日,陈庖。
第四日,南方师傅。
第五日,陈庖。
第六日,南方师傅。
..............
时光飞逝,苌夕忘了算日子,只隐约觉得陈庖来了好多回了。
但是美人还是没有回来。
墨管家也是。
跑去饭厅的脚步逐渐没那么欢快,喷香的饭菜吃得也愈来愈少。
苌夕发现,少了一个人,他做什么都有些空落落的,找不到寄托,不痛快。
每日转来转去,都抱着那件想给沭炎穿上的赤红色衣衫。
想着,指不定哪日美人回来了,就一定要赶紧飞奔到他面前。熊抱住他,蹭他的脖子,吻他的嘴唇,而后半撒娇半傲娇地,让他换上红衣裳。
嘻嘻嘻,想想心里就觉得甜。
比蜜糖罐子还甜。
起初,他在海棠林里,没头没脑地闹腾。疯跑疯跳,在花瓣上打滚,粘了好些碎瓣在衣服上。还一人分饰两角,排演他与美人的日常。累的时候,便把那块菱形的宝贝石头拿出来,对着阳光,仔细抚摸上面的纹路。
闹腾过了,他自己反而觉着没多大意思。
随即,他想模仿他家美人的沉稳性子,所以爬上房顶,敲瓦。每回一呆,便是好几个时辰,然后往下望,看看有没有人从长廊经过。其实,沭炎府上的下人很少,就四五个打扫庭院的。然则苌夕发现,这些下人居然一天要擦拭长廊四次!尤其是那个他害怕的角落,擦了又擦。真是费时又费力!
时日久了,他变得更沉静。也不是悲伤落寞之类的情绪,就是觉得没什么活蹦乱跳的动力,跳不动,欢快不起来。明明是一百三十岁的少年狼妖,却像个一百三十岁的白发老人。他不再上房顶,而是开始待在门口,对着夕阳发呆。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抱着膝盖,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旁边放着那套精致的衣袍。
看看衣袍,又看看门前的路,那条日复一日凄清的路。
苌夕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两手撑着地,对着街道大喊:“美人,你快回来哦......衣裳都在地上放脏了......”
瘦削的身影在夕阳下,被劈砍得更加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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