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或拿几个问题考核,不论韩章答的什么,陆昀都颔首赞赏。几人年纪相仿,聊上几句,倒显熟稔。
“真是相见恨晚,先生竟不在陆某府中。”陆昀夸他,和气如同玩笑,“若非顾将军在此,陆某真要为我大周挖将军墙角。这样人才,岂能只在一军之中效力。”
顾孟打哈哈:“陆大人莫要夸他,他心里怕不要当真,觉得天下事没有难得倒他的。”
韩章应和:“可不是。”
沈玉被他毫不自谦的回答惊到,从绒毛里转过脸看他。陆昀也哈哈大笑:“先生果然妙人,这般才是有趣。”他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意有所指,“高才傲骨,不能总屈于人下,若先生有心施展抱负,陆某愿助一臂之力。”
韩章拱手,笑而不语。
说话间到了池边,只见温泉列布,大池子套着小池子,小池子隔着小石堆,林林总总,竟有数十个之多。
“确为奇观。”陆昀赞道。
早有侍从前来放好饮具,搭上棚帐。这会儿都退在数百米外,只留野趣于几位大人物。
陆昀进了棚帐,拉沈玉脱去斗篷,问顾孟道:“将军看看,小英雄和大军师,论人物fēng_liú韵致哪个更胜一筹。”
顾孟一悚,军师最怕提相貌,他偷看了一眼韩章,见对方面无表情才放下心,朝陆昀笑道:“末将麾下都是粗人,哪敢和沈公子比。”他还带着几分直性子,加上一句,“再说男儿不论相貌,只看胸襟功业。”
陆昀挑眉,韩章忙上前一步:“lùn_gōng绩,章更不敢和义士相提并论。”
韩章自负,但他周全。不卑不亢间全是分寸。未免顾孟功高震主,韩军师收了不少性子。虽然论及功高,眼前的陆大人才是震主第一人。
陆昀展颜而笑,顾孟只记得维护韩章,连看一眼沈玉都省了。
他侧头打趣:“沈小英雄竟不能得将军一顾。”一刀扎在沈玉伤口,莽顾孟还道谈笑,忙称不敢。
几人收拾停当,要挑泉而入。陆昀站在林间岔路口,停下脚步。
他身边沈玉早提心了半日,此前对着顾孟韩章,笑僵了脸,这会儿见陆昀止步,连笑都挂不住了。
果然见陆昀又去问韩章:“韩先生才智品貌,若圣上得知,也得宣您入宫时时召对。”几人都知道皇上还傻着呢,这是句虚话。自然还有下文。陆昀将手一伸,邀道,“有幸得见,不知今日可能和陆某一叙?”
几人静默,若真是对答,自然无妨。若是寻常倒履坦胸,不拘小节,也是佳话。
可是韩章和顾孟有那么一节。今日陆昀又夸得明显。一个大周第一人,为什么要如此亲近一个小军师。
顾孟不知陆昀知道多少,几分意思,但他总是不肯的。
他若出面推拒,不说陆昀怎么想,当场就有两个人忧心他得罪人。
韩军师直愣着脸,难得思绪打结。却见此时,一只秀气带伤的手,拉在陆昀伸出的手腕上。在手腕上轻轻一顿,又滑入陆昀手掌,虚虚搭在掌心。
是沈玉。
沈玉担心韩章为顾将军委身,又担心他不肯委身,性子刚烈惹恼陆昀。想到韩章要被陆昀摁着手压在泉水里,他就觉得画面碍眼。可他明明应当希望如此。
陆昀垂眼,勾了勾嘴角,像是嘲弄,又像自嘲。而后握住掌心那只轻颤的手,一语双关:“有卿在,自也不虚此行。”
陆昀牵着他朝一条路去,还转头宽慰留下的二人:“顾将军不必在意,且去寻乐。小英雄楼罗一行受了寒,陆某带去泡热泉养养。”
沈玉若不经过昨日,真要信了他的殷殷关切。
第14章
他的手干燥温暖,却是假象。
良玉在握,落入掌中。不必时时磋磨。转过弯陆昀就松开了手。
乌黑的树干插在白雪里,形色鲜明。
“陆大人,”沈玉吃饱了饭,虽还带伤,比昨天冷静许多,“我得罪过您?”
陆昀沉吟片刻,又是不以为意的语气:“怎见得是你,说不定是顾孟得罪的我,”他选了个浅池,踩去鞋履,“或者韩章。”
他们得罪的你,你拿钝刀子割我?沈玉腹诽,争取道:“大人,您不要再挑拨他们。”在陆昀目光里又憋出半句,“……罢了,在下自身难保。”
陆昀心道,你哪是自身难保反顾他人,你少爷心思可清明得很。若许话放过了顾韩二人,只怕真没什么好拿捏你。
他脱去衣物浸入水里:“沈少爷,你未出仕,自然未曾碍着陆某。”这意思,还是旁人之祸。
沈玉心中,旁人自是顾孟无疑。他一掀衣摆,竟跪在地上。“陆大人,您对玉实有救命之恩,若有误会玉愿谢罪,若事涉旁人,玉愿竭力周旋。”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又赧然道,“昨日之事,是玉神志未清咎由自取,与大人无关。”
陆昀就是看不上他折腰的样子,却又最需要他这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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