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觉生出些小小的得意,却也毕竟是腰酸背痛,不敢狠夸了厉害:“总是老了,不及从前灵敏。”看小奚在门口探头探脑,懒洋洋吩咐一声,便有人进来服侍她穿衣洗漱。
今日婉儿倒是肯穿了博冠广袖来哄她,她倒只穿了套玄色衣袍,为了应景,便执了一柄麈尾,与婉儿的装束两相对照,彼此一笑。
婉儿还没忘了昨日的正事,用过饭后,将那紧要的三封疏来问。她知道这三件事为的是什么,背后的人也猜得□□不离十——太平得她的宠爱,仅此一事,便不知要惹多少人厌烦,办了好几件大事,也少不了惹人眼红,再加上她得罪过的那么多人,这些人成不了大气候,拧成一股,却也讨厌。
好在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文武百官,谁不曾有几个出格的家奴部曲,谁又不曾私下里干些勾当?若一一细究,朝堂上早就没人了。最好的处置,便是两面应和,各退一步,那些人得了甜头,解了心中块垒,是为安抚,太平亦不曾有大损伤。
她想得明白,便命人去唤太平来,人还未至,想起太平身边这些人的是非,心中一动,唤过婉儿,郑重命她将奏疏另誊一份,只记大略,不书名姓,毋使太平知道弹劾之人是谁。
倒不是真不愿太平知道这些人——弹劾奏疏都须经官长审查,凭太平之如今,想要查出上疏之人是谁,简直易如反掌——而是不愿婉儿与太平牵扯过深,以致日后受累。
不知婉儿有否体察她的深意,只见这小东西领受了她的暗示,不但在时不曾通言语,事后亦不曾向外传信。
她知道这未必全是因了昨日,却依旧心生欢喜——无论婉儿将她当作什么人,总是将她放在了心上第一。
她就在这隐秘的欢喜中召见了她的两个孙辈。这两个小儿郎近些时候常随暅到上阳宫觐见,偶然也独自前来。他们两个都不像守礼那般木讷又拘谨,见面也只是依礼节叩见,对待她如严君而非祖母。恰恰相反,这两个孩子都会对着她撒娇撒痴,说些又天真又吉祥的孩子话,千里是个小胖子,为了她学了胡旋舞,扭起来如一击落空只得在地上翻滚的鞠球,又可笑,又可爱。守仁则像足了他的阿耶与姑姑,时不时说两个笑话,说话时抑扬顿挫,任是什么事,都能描述得活灵活现。
她横竖也是闲来无事,叫孩子们到眼前说说话,看着他们青春活泼的模样,老来懒散颓丧胆心思也能散去不少,算起来今日还可留他们用晚饭,正好让婉儿也与他们说说话。
千里和守仁结伴来了,一瘦一胖,走得急了,胖的那个出了汗,晃悠悠的,与瘦的那个一对比,甚是可笑,她不自觉就笑出声来,早早命两人免了礼,叫到近前,先逗守仁:“走得这么急,是又听说了什么笑话,要说给祖母听?”
守仁却一反常态,扬起头,期期艾艾地叫“陛下”,她一怔,转头去看千里,这胖小子鼓着脸,拱着手,愣头愣脑地道:“臣扶阳王千里有事启奏陛下。”
她敛了笑,直直地看着他,两个小东西被她看得出了汗,扑通一下跪下去,千里低了头不敢说话,守仁倒还直起腰,微有些瑟缩地道:“孙儿…臣…臣前些时候向大哥…邵王他讨了一只鹦鹉,这鹦鹉回家后,凭臣怎么逗,都一直不肯说话,臣一生气,打了这畜生两下,它…它就挣出笼子,一路飞走了。臣派人去寻,却是飞到了绮云殿…还开口说了话。”几次停顿,最后更是偷眼来看她,似是等她的反应,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小郎君,看得他出了更多汗,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还是千里补道:“这畜生口内只叫着‘上官婉儿’,一意只向绮云殿内殿里飞,若是有人问它‘上官婉…上官娘子是谁’,它便说‘是狗仗人势的歹人’。”听她哼出一声,唬得一下趴在地上,胡乱叩首道:“这鹦鹉本是臣送与邵王的,送去时断没有说过这些胡话。且也不是臣主动相送,是邵王见相王叔那里的鹦鹉有趣,听说臣最善豢此物,苦苦和臣讨的。相王叔和我那里的几个寺人都可以作证。此事决然与臣无关。求陛下明鉴。”
她猛地握住拳,向旁边一看,身旁立着的唯有高延福与阿庄,两人皆躬身上前,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她略一想,唤了高延福:“去叫太子过来——不要惊动旁人。”
第491章 行露(四十一)
“阿家。”武希孟扶着腰走来, 一步一步甚是吃力,到她面前,却依旧微微躬了身,恭恭敬敬地行礼。
韦欢忙将她扶住,眼看向她的肚子, 不自觉地露出些喜色, 再向后一看, 便又沉了脸,责备宫人:“怎么不抬舆跟着?”
武希孟笑道:“是儿想多走一走,怕带了那东西, 有了指望,忍不住偷懒,所以不叫他们带。反正一日也无事, 若真走累了, 再叫他们去取就是——姑姑说了,越到这时候, 越要多走动, 免得胎儿太大,反倒不好。”
韦欢哂笑道:“她又不是医生,说的什么,你倒是都信!”
武希孟但笑不语, 韦欢亦不过白说一句,看她气色极佳,微笑着点了点头, 恰也是午后无事,便陪着她在花园中走了一走,说起近来守礼办事得体,家中管得也井井有条,妇姑两个都颇有得色,又说起冬日将至,不知婉儿会为女人社想什么新题目、又在哪里办下一次宴聚,次又有东宫琐事,譬如账目业田,并婴孩用具之类,说不几句,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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