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那些低泣的百姓已在驱赶下来到了距离城墙不过数百步的地方,他们身后的骑兵大约三千,穿着考究的精铠,锻纹钢甲在阳光的反射下有些刺眼。领头的是一个年轻人,蓄着短须,白凡一眼就认出那是阿穆尔。
只见他向身后打了个手势,立刻有百名武士跳下马来,原本颤抖着的妇孺们像是见到了恶鬼,趔趄着想跑开些,却被那些强壮的武士们轻易地捉住。他们一只手牢牢地抓着俘虏,然后抬起头,向着城上的白凡露出了挑衅的笑意。
那笑意让白凡有些头皮发麻,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城下喝道:“阿穆尔,你带了我们的百姓前来,是想交换什么?”
阿穆尔漠然地摇头:“我们奉了大汗的命令带他们来这,什么也不换。”
“什……”白凡疑窦丛生,正要再问。
阿穆尔已果断地挥下手臂:“动手!”
那百名武士立刻拔出腰间的佩刀,明晃晃的刀光一侧,就像宰羊一般轻松地割断了手中俘虏的喉管,血液呼啦一下涌了一地。那些平民软软倒下去时,白凡觉得自己的喉咙也像被人抹了一刀,火辣辣的痛楚刹时弥漫开,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白副将,想救你的人就出城一战,”阿穆尔垂着眼睛拨弄马鞭上的皮鞘,“要是只敢缩在城里,就等着看我们在这把他们杀光。”
白凡愣住了。
“白副将!”一个颤巍巍的声音隐约传来。
城上的士卒们向下望去,找到了声音的来源,那是原本霍郡中打米浆的老婆婆,巡城的将士大都喝过她打的米浆,穿过她缝补的衣服。
老妪浑浊的双眼望着城墙,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老婆子不该拖累各位将军,但是我的孙女儿……”她遏制不住般低声哀嚎,“救救我孙女儿,白副将,老婆子给你跪下了。”
她凄厉的哭声带得更多人跟着哭了起来,却还是有个铁匠去扯她:“疯婆子,起来,起来!你懂什么!”
后面一名骑在马上的北凉武士甩过鞭子,猛地卷住了铁匠的喉咙将他向后拖了几步,狠狠撂在地上,然后纵马上去,盖碗大小的马蹄踏上了那张粗黑的面孔,随着几声骨裂的脆响,铁匠的额头和鼻梁整个的凹陷了下去,缝隙里流出红的血和白的脑浆。
喷涌的血浆溅到了曲舜的脸颊上,他没有丝毫的时间去擦拭,飞快地转过身,剑锋再次劈开了身后扑过来的敌人的铠甲。
这一次交锋所遭遇的是吉达大汗王的先锋骑射,这是一群有着浓重北凉血性的战士,即使人数远低于炎军,仍然在被包围时没有丝毫惧怕,甚至企图杀开血路。
酷暑里毫无遮蔽的草原几乎将拼死砍杀的这些士卒体内的水分全部蒸干,在鸣金声响起之后,很多人都突然泄了力气,将武器插入身边的泥土里,坐倒在尸体纵横的平原上歇息。
曲舜除下厚重的铁盔,汗水立刻顺着鬓角流了下来,他喘了几口气,便向主将的方向走了过去。百里霂正皱着眉听一个斥候的急报,只听那黝黑矮小的斥候急急道:“昨夜北凉大汗营帐附近军营磨刀喂马,看样子今日会再次向灵州发动攻势。”
百里霂只挥了挥手:“再探。”
曲舜在他脸上仔细看了看,有些踌躇的:“将军?”
“你来得正好,传令下去,”百里霂看了他一眼,“在前方凹谷处休整半日,继续行军。”
曲舜张了张口,却终究没问出心中的疑问。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尹翟满头大汗地跳下马:“将军,末将听说北凉王骑逼近灵州,是否要……”
百里霂抬起眼睛:“回援么?尹翟,我且问你,眼下若是我们调转方向退回灵州,情势会如何?”
尹翟愣了愣,低头答道:“兴许……会陷入北凉王骑和吉达军队的前后夹击之中。”他很快又抬起头,焦急地说道,“但若我们不管后方,万一灵州被攻陷,即使杀了十个吉达也再难挽回……”
百里霂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以为北凉王嫡系大军就能攻陷灵州?”
尹翟张大嘴巴看他,讷讷道:“那可说不定。”
曲舜忽然低声开口:“依照地利,一时间王骑绝攻不下灵州,白大哥可是在灵州戍守十几年了。”他这话像是在对尹翟说,又像是安慰自己。
这时的灵州城外,青壮男子已被杀了个干净,剩下的多是妇孺,一时间哭声震天,城上的士卒们握枪的手用力得几乎崩裂虎口,脸色铁青地望着前方。
对于年轻女子,北凉武士们的花样就更多了,他们并不急着杀人,而是用刀刃一点点割开女人们的衣服,迫使她们发出耻辱的哭声。他们似乎看出了炎军的犹疑和动摇,一个百夫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来,扯过离他最近的年轻女人,一把撕开了她的衣襟,女人雪白的胸脯暴露在阳光下的时候,白凡觉得血液猛地冲上了后脑,让他的头嗡得一声响了起来。他记得在巴林库仑,看着这些野蛮的武士强暴同族的女人时,自己曾向宋安说:我们也只能保护大炎的子民,永世不必受这样的灾祸。
而如今,身为军人,却连自己国家的子民都保护不了!这话在他脑海里不停地响着,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握紧刀柄,用力地拔了出来。
“白副将,要战吗?”身后的亲兵问道。
“战!”这个字用力得似乎是从牙根里蹦出来的。
“不能战!”苏漓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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