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一打响,学生们刚要走,班主任黄琦用刚买的新尺子敲了敲讲台,所有人立马安静下来,注视着这位披着镂空蕾丝披肩打扮成民国文艺女青年的班主任。尽管黄琦已经四十多了,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最厉害的一点是无坚不摧的自信,有些女同学看的书多一些,喜欢另一个词:摧枯拉朽。哪怕是别人当着黄琦的面笑出声,她也能回之以盈盈的一笑,露出两排黄牙齿,看得出来小时候吃过不少四环素类药物。
“蔡鹏飞,你和江浩然换个位子。”
月考后,班上的座位照例要大变动,第一排永远被成绩最好的学生占据,以此类推,越往后,越无足轻重。
江浩然站起身,很得意地和蔡鹏飞换了个眼神儿,蔡鹏飞不理他,收。接下来,比江浩然成绩差的还有一大帮子,也挨个换了一圈儿,可最大的变动已然发生了,不外乎是江浩然正当红,蔡鹏飞已过气,新科状元出炉了,群众们都在期待瑜亮相争的老戏新编。
“愿赌服输啊。”
放学后,蔡鹏飞作势要逃跑,被江浩然一个猛虎出山,从身后将其扑倒了,按在走廊上。
“得得得,不就两百块钱吗?你至于吗你……”蔡鹏飞想笑,江浩然这家伙有意思,比很多人都有意思。上个月,他们俩打赌,假如江浩然能撼动本班第一,也就是蔡鹏飞的地位,蔡鹏飞就奉送一个月的零用钱。1999年,两百块能干的事多了去,蔡鹏飞却丝毫不心疼,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里抖出了一个大塑料袋,江浩然嘿嘿一笑,打开看,才发现都是一块,五角,还有两角,一角……
“操,你这存了多久啊?”江浩然皱着眉,那表情是对着肉不能吃,对着钱不想拿,对着人很想打。
作为聪明人,蔡鹏飞从小到大最大的感受就是孤独,其他人都在看葫芦娃的时候,他已经饱读诗书,出口便是“不学者,虽存,谓之行尸走肉耳。”
蔡鹏飞还记得,刚从小学毕业那会儿,一进新学校,篮球场上总是盘踞着肌肉男儿,不仅有初中生,还有高中生,有时候,还有成年人。江浩然就混在那堆人里边,有时候还请前辈们喝点儿饮料什么的,本质就是套近乎,偷技术,美其名曰:交朋友。
班上打篮球的越来越多,很快,江浩然也加入了其中,有一天,他主动走到正在埋头苦读《金瓶梅》的蔡鹏飞的面前,问:“打球吗?”
蔡鹏飞开始学习打篮球,和江浩然在球场上相逢时,江浩然已经是出了名的“他在,板就在”。但凡有江浩然在,女生的欢呼声就是黄河流水,滔滔不绝。没有什么比这更气人的了,女生们压根不懂什么是篮球,她们不过充当了扫把星的角色,有她们在,蔡鹏飞百分之九十九射不中。
“越想中越不中,你千万不要勉强快攻……”
“你在练投篮啊?”
“那什么,你这个手势不太对唉……”
“你不看cba吧?我们国内的训练方式可能更适合你,你把手肘内侧一点儿……对,这么投是丑,不过,特别适合你,管用。”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浩然变成了蔡鹏飞的私人篮球教练,有技术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江教练更擅长还是用金钱收买人心,而且嘴巴甜,抹了蜜似的,形容蔡鹏飞,他选择了一个再适合不过的词:超然。
不过,蔡鹏飞真正喜欢上江浩然,还是在初三毕业时,江浩然找了帮混混砸了音乐老师开的钢琴行之后。这事儿,其他人不明就里,蔡鹏飞却清楚得很。痞子蔡除了关心国家大事,军事政治历史门门通,对民生的关注度也是其他人比不上的。江浩然的老爸出轨了,一个所有人口中的好男人,不止江浩然的老妈爱,这也很正常。可江浩然不这么想,他作为一个品学兼有,人模狗样,运动能力超级好的大校草,竟然因为老爸找小三这么点儿破事儿,就被打击得一蹶不振,这脆弱是不理性的,是完完全全的感性驱动。高一摸底考,江浩然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一,还沾沾自喜,有点儿像日本漫画《gto》里头那些坏学生,坏归坏,可缺爱才是他们的共性。可江浩然不缺爱,他是太爱了,聪明归聪明,可在感情上异常的脆弱,较真儿,故而蔡鹏飞欣赏他,因为好男儿至情至性,蔡鹏飞自己就是太“超然”了,想拥有而不可得,所以孤独吧!孤独是蔡鹏飞这种人的宿命。
“对了,你最近怎么回事呢?”
“什么怎么回事。” 江浩然还在忙着数硬币,天都黑了,蔡鹏飞有点儿担心,他这样执着,不是耽误自己回家玩电脑吗。
“你怎么突然想通了?不和你爸妈作对了?”
“我什么时候和他们做对了。”江浩然坚决不承认,这么说,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傻得很。
“那你干嘛?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赢我这两百块。”
“你觉得呢?”江浩然抬起头,眉毛扬了扬,在昏昏暗暗的天色下,蔡鹏飞却看得呆了呆,两人的距离非常近,江浩然还冲他笑了笑,问:“说话啊?没看过帅哥啊?”
“我觉得你可能是有情况了。”蔡鹏飞讳莫如深的说法一如他深不可测的情商和智商,电光火石间,就掐准了江浩然的脉门。两个好兄弟面面相觑,胜负于夜幕降临时又见了分晓。这一次,江浩然输得很彻底,蔡鹏飞他妈是个神算子吧,也可能,是他肚子里的一条大蛔虫。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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