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寺中其他弟子对圆静的态度也恭敬不少。可圆静本人却并不稀罕这个身份,他不止一次的跑去尹修那里大闹,无一不是被尹修打出门外。接二连三后,他怒骂尹修为妖僧,且自此再未改口。
再观尹修,抱着猫将院门一摔,任他怎样骂也不作反应。
众人皆道尹修变了,缺了许多活人该有的气息,似乎世间之事已不能再让他为之悲喜。颜洛便是最先发现的那个,但却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便是每月来与他闲聊,小坐片刻。
变了之后的尹修令人捉摸不透,便没人敢为圆静之事来过问尹修,只除了顾连昭。
大皇子百日时,顾连昭便抱着孩子来给尹修看。面对孩子时,尹修的表情才略微柔和了些。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顾连昭将孩子放入尹修怀中,看他有些慌乱地抱住,笑道:“还未取名,不如二师兄来取一个?”
尹修果真认真思索许久,才道:“曦字如何?”
顾连昭听后,忽的大笑,尹修不明就里,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不好?”
“非也非也,是太好了!二师兄可知,我名中的昭字作何解?”
尹修摇头。
“兄长说,昭者,晨曦也。他为我取名为昭,便是希望我有朝一日能以顾连昭的身份活着,光明正大。”
此处既提起了顾连卿,顾连昭便道:“兄长还未见过曦儿,我这便带他过去。”孩子的名字似乎也这样定下了。
正要伸手去接孩子,尹修却闪身避开,“不可。他身上鬼气重,这孩子怕是受不了。”看顾连昭一脸失望之色,他又道:“等孩子长大些吧。”
顾连昭却摇头,“等孩子长大了,能记事了,那便更是见不得了。”
“为何?”
“兄长的存在,知晓的人越少越好。他……毕竟是世人眼中的异数。”接过孩子,顾连昭一边逗弄着,一边问起另一事:“来时听见师侄们说什么圆静又在闹了,圆静不是二师兄的徒弟吗?连名字都入了国师一脉,有何可闹的?”
尹修抱起腿边的小猫,摸着那一身顺滑的皮毛,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钻研了个禁术,不知有用与否,在他身上试试罢了。”
他说的轻松,顾连昭却听得心中一惊:“禁术?”
尹修抬头,面上似有一丝笑容,“瞧你吓的,禁术也不全是害人的。我用在他身上的,只会叫他停止生长,永远留在十七岁的模样。我活一日,他便活一日,等我死了,禁术自然解除,到时他便能如常人那般生老病死,这可是天下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师父自作主张助你长生,这可是你想要的?”顾连昭忽然这样问。
尹修的面色不悦,道:“我可并未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别人长生。这天下,能有几个师父?”他转而问道:“长生之事,你又如何得知?”
顾连昭一怔,“二师兄,你可曾好好看过自个儿这张脸?你如今年岁几何?再看你这张脸,又该是多大年纪?师父去后,你渐渐变为了如今的模样,旁人也许没察觉,却是瞒不过我的。”
“时辰不早了……”尹修听后,又要下逐客令,却被顾连昭笑着打断,“二师兄,你每回生气了便要赶我走,今日能否看在曦儿的份上,容我多待片刻?”说罢,还将曦儿举起在尹修面前。小小的婴儿不懂自个儿的处境,“咿呀——”叫了几声。
尹修却没再赶人。“还有何事?”
“还有一样私事。”
“你何时来寻我是为的公事?”
顾连昭吃瘪,挠了挠额角,又一本正经道:“我登基三年有余,朝中大臣们近来开始盯着后位不放,催我赶紧立后。”
“嗯,这确是私事。那你想如何?”
“我想,拖着。”
“拖到何时?”
这似乎又是一个令人苦恼的问题,顾连昭思索许久,无奈道:“至少等他长大吧,等他心性定下了,懂事了,再叫他来做决定。”
登基三年有余,年年不缺上书催着他立后的大臣,偏偏今日才开始苦恼。尹修想:原来是心里有人了。
尹修没问他那人是谁,是男是女,家世如何。他只道:“既然已有了决定,何必又来问我?”
顾连昭便腆着脸笑,尹修觉着这几年下来,当初尚空那白嫩的脸皮是越发的厚了。“自然有事相求。二师兄,可否帮我一把?”
尹修抬眼与他对视,良久,被他眼中的真挚败下阵来。
数日后,朝中收到一封国师递来的奏章,道国师近来观天象,望算得凤命之归属,然大失所望,前朝后宫,并无可担国母之位者。
此言一出,百官静寂。顾连昭如愿以偿落了个一身轻松。
尹修虽没问那人是谁,但老天爷总归会叫他知晓。
那日清晨,小猫还窝在软榻上打瞌睡。尹修正扶起顾连卿,叫他倚靠在自己身上,为他梳理长发,便有人破门而入。尹修手中的梳子正要打出去,堪堪瞧见了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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