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印象中俊挺的轮廓,他低低地叫了我一声:“小朗。”
他的声音很小,并不像那个飞扬跋扈的郑敖。仿佛这些年时光都是错觉,他仍然是那个幼小而骄傲的小敖,他的声音里有无数的委屈等着我去安慰。
我没有收回手,他侧了侧脸,把脸靠在我的手里。他大概希望我忽然笑出声来,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我的一个恶作剧,什么都没变,只要他好好道歉,我们就能回到过去,继续在某个他觉得挫败的深夜,相依为命地靠在一起。
但我没有。
我说:“小敖,你说,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会让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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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回答我。
他甩开了我的手,爬到床上,用被子卷住身体,睡在了床上。
这是一个拒绝的姿势。
我在地上静静躺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很冷。没有开心,没有痛快,就是冷。
门被敲响了。
我擦干了眼泪,爬起来去开门,是管家,郑家隔音好,他大概没听见我们吵架,一直在外面等,看见我开门了,连忙陪笑容:“厨房准备好晚饭了。”
“不用送进去了,他饿了会自己叫吃的。”
“那我让一个厨师值夜班。”管家连忙安排。
郑敖不是会因为心情不好绝食的,他有轻重,我们再怎么闹,至多一个晚上,明天早上醒来,他还是郑家的当家人,外面有无数纷杂烦乱的事务等着他去处理,他上面没有父亲了,他就是那个郑先生。天一亮,他要披戴满身铠甲,去迎战那些虎视眈眈想从他身上咬一块肉下来的人。
“把客房收拾一下。”我说:“我今晚睡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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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郑敖躺在我旁边。
他睡得很安稳。
没有办法的,十五年的时光,我生命的三分之二,他生命的四分之三,就算明明知道回不去了,但借着一点残留的温暖,也聊胜于无。
我没有叫醒他,自己起床上班了。
外面是个大晴天。
我不知道我们会走到哪里,但我只能这样走下去,看命运会交给我什么。
曾经我很年轻,心里有温暖有光明,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在这个城市有一个自己的家,就算经历着无望的暗恋,也在很努力地往前走。
后来我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
40需要
郑敖对付关家那帮人的时候,我还在公司上班。
晚上我要回李家一趟,李貅自告奋勇来接我。
陆嘉明刚回去学校上课,他心情不错,也没有那么凶了,开着车还哼着歌。我没笑他,怕他恼羞成怒就不哼了。其实李家的人都很好玩,他们虽然好像很冷酷的样子,其实有些情绪是非常外露的,和他们相处会觉得很费劲,但是在旁边看着,就觉得非常好玩。
“这两天你在家待着。”离开我们公司不远,他跟我说。
“怎么了?”我问他。
“你不知道?”他看瞄了一眼后视镜:“郑敖这两天在搞事,他没跟你说?”
“搞什么事?”
“就关家那帮人,”李貅嫌弃地笑了一声:“以为赖在这不走就有用,郑敖现在最恨人指手画脚,怎么容得下他们?”
“关家人为什么要赖在北京?”关映虽然强势,但以前也没有用郑家的东西填补过自己娘家,最近忽然做得这么出格。
“自己蠢,站错了队,能怪谁?”李貅显然对关家积怨已深:“指了正路给他们走,偏偏要自作聪明,瞒着我们两面讨好,现在哪边都没落下好来。关老爷子一死,剩下一堆脓包,关映也是心软,想绑着郑家给他们救命,要是换了我,管他们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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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家,竟然遇上李祝融。
他是那种自制力强的人,在家也穿得正式,我叫了一声李叔叔打过招呼,准备去找我爸。
“来我书房。”
我看了一下周围,没有别的人。
他上次单独和我说话,还是我大学送房子给我的时候了。
我小时候很怕他的书房,感觉那里是龙潭虎穴,尤其我爸还常常被他骗去那里,一下午都找不到人。心理阴影太深,现在进来还条件反射性地紧张。李家培养继承人的原则大概和苦行僧差不多,他也被这些规矩变成了漠然冷硬的人,大冬天的,办公室一张硬木椅,我看着都觉得脊椎疼。
他坐在我对面,把一本文件打开来看。
我努力忍住想逃跑的冲动。我怕极了他,他太冷了,几乎毫无感情,仿佛这世界上绝大部分人的生死都与他无关。
“听说你想还钱给我。”他头也不抬地问。
我从来不会傻到跟李祝融撒谎。
“我只是觉得不好收李叔叔的东西。”我平心静气地解释:“毕竟我是个成年人,自己能赚钱。”
他没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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