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埃德加还是确确实实地如此做了。而且,他在最初的新鲜感被时间所抹去后依旧没有放手。鹤丸很明白, 自己所走的并不是那种被善良的审神者捡回家后温柔地治愈了内心,渐渐被感化,再慢慢回归了原来的本性的路线。不如说正相反,时刻都对这位可怕的审神者抱着十二万分的警惕,战斗时刻随波逐流地随意挥几下刀剑,闲散时分就偷偷以挑拨、添乱为己任地给他制造麻烦。
说实话,在回忆了一下后鹤丸甚至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烦人了。然而即便这样,埃德加却依旧在明悟一切的前提下对这样的他说出了夸奖。
“……”
如果是正常形态的鹤丸的话,也许心中已经泛起了不少波澜,忘却之前的疼痛,为这样一个无论自己表现得如何都愿意接纳他的审神者所深深地感动了吧。但黑发红眼的鹤对于这位审神者只有快要爆表了的戒备。
他暗自猜想,莫非这些举动就是传说中的糖衣炮弹,而那些发言,就是人类所擅长的花言巧语……?
“不是哦。”
一句轻佻的否定打断了鹤丸的思路。接着,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捧住了鹤丸的脸庞,限制了他的视线。一时间,被突然控制住行动、固定住脑袋的鹤丸只得惊慌失措地与埃德加对视。
狭小的视野里,埃德加扬起嘴角再次吐露出了危险的话语:“内心在想着什么并不重要,最值得在意的始终都只有最后会做出什么。”
“……!”鹤丸大为震惊。
从埃德加的言语中,他不由得联想到了前一个世界里的那座死城。里面的人类们无论曾经有过怎样的想法,在最后各个都还是如同机械一般被埃德加操控着,如他所希望地那样度过了无数个日夜。
难道我之所以无法违背埃德加的命令,并非是习惯了他的指挥,而是和那些人类一样无法控制住自己了……吗!
这样思索着,鹤丸感受到了仿佛能化作实体的恐惧骤然从脚底向上升起,紧紧地缠绕着他,深入他的肌表,啃食着他的骨髓。他想要反抗,想要用力地甩开埃德加的双手。然而,那份刺骨的阴寒已经延伸到了他的大脑,无法动弹,不敢动弹。
面对着冷汗直冒、咬着牙才保持站立的鹤丸,埃德加并没有松开捧着他脸庞的手,只是在冲他微微一笑后,幽幽地开口道:“——之类的想法……都只是以前的我的看法罢了~毕竟过了那么久,我也是有所成长的嘛。”
“你看,我手中的鹤丸国永是个即便心里再怎么不愿也会顺从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我、从里到外都只属于我…的刀剑男士,我又怎么会把你变成没有自己思想的玩具呢?”
“我喜欢不自觉听从我的命令的你。”
“我喜欢到处乱跑给我添麻烦的你。”
“我喜欢这个表面活泼,内心却萎靡了的你。”
埃德加保持着嘴角的弧度,一边诉说意味深长的怪异话语,一边松开了对鹤丸的禁锢。他似是想要听到鹤丸的回应,将那苍白的指尖移到了鹤丸始终抿紧着的轻薄嘴唇上,带着些许的凉意轻轻按压了起来。
“……呼。”虽然险些被埃德加的气势压得透不过气来,但鹤丸至少明白了埃德加并没有要把抹去他的意志、将他彻底操控的意图。他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狠狠咬向了埃德加的指尖。
——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说话要来个大喘气!我差点就以为自己要变成会走路的破铜烂铁了啊!!!
鹤丸胸怀着一股难以散去的恶气,用心音对着埃德加咆哮了起来:“既然你都说了三遍‘喜欢’我,那么也不会那么小心眼地报复喜欢的对象的吧!”。
尖锐的犬齿瞬间咬破了伸到嘴边的手指。即便不同于指尖温度的温热血液在口腔里弥漫了开来,铁锈味随之充斥着口鼻让他几乎难以呼吸,鹤丸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怀着愤愤不平的心情咂了咂嘴、继续加深伤口。
而后,过了半晌鹤丸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埃德加说了些什么。
喜、喜喜喜喜欢……!?
不知是由于当时的过度恐惧触发了对埃德加的吊桥效应,还是说过度恐惧后得知自己已然安全而引起的肌肉松弛,在鹤丸明白过来埃德加话语中的意思时腰都要软了,险些没有站稳。
他不只是身体,连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在与埃德加保持了一段勉强说是安全的距离后,这才说出了慌乱的否定话语,“以、以我这么多年旁观的经验来看,像你这种轻易把‘喜欢’放在嘴上的男人…可、可可是最靠不住的了了了!”鹤丸的脸颊上泛起了如血色般的艳红。
“嗯~因精神转变了而随之变化为漆黑色泽的发丝,以及因我而起,越发红润的脸颊……不觉得你已经染上了我的颜色了吗?”
对于鹤丸的步步后退,埃德加散漫地跨步向前,将他逼到了墙角,并再次用右手抚上了他的脸蛋。埃德加那还未愈合的手指在鹤丸轻薄的嘴唇上反复摩挲,用鲜血将他染得更为艳丽。
四周的氛围分明没有了之前的恐怖与压抑,被压制在狭小角落里的鹤丸却依旧因为紧张而无法正常地进行呼吸。一时间,他自己甚至都分不清自己脸上的血色究竟是出于愤怒、羞涩……还是因窒息而导致的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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