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带着腹中的骨肉,一步步踏上了那条由血泪铺满的不归路?纳兰迟诺不能想象。
而叶邵夕每日里那眺望远方,迎风不屈的背影,也忽然和落日前的那一幕,渐渐重叠,血色一样,洇湿在了记忆里。
然而不幸的是……
人生由不得反悔,更经不起推敲,和历史一样,在被滚滚红尘轧折过后,生死孰败,尘埃落定。而旁人,不管对最后的结局是如何得且悲且叹,摇头扼腕,而一切,又都可以说是天意使然,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而事态的发展,也的确容不得纳兰迟诺多做考虑,因为就在下一刻,他突然接到通报说,太子,回营了!
“臣等恭迎太子回营!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萎靡了多少天的浴血杀气,终于在宁紫玉归营的这一刻,被“轰”地一下,爆发似的瞬息点燃。
整齐划一的叩拜声与此起彼伏的山呼声交相传来,响彻在整个苍穹之上。宁紫玉抬高下颚,勾唇一笑,于一片恭迎声中纵马上前,不紧不慢地踏过两排铁甲士兵。
最后,他一勒马缰,“吁”了一声,在一顶威严气派的大帐前停了下来。
旌旗猎猎,浑然一体的烫金“宁”字,在铺天盖地的滚滚黄沙中迎风招展,带着狂飙突进的热情,将边疆战士的勇武气概,都奋不顾身地泼洒在疆场之上。
人们可以想象,天边,黄沙卷着白云;眼前,杀气激荡着旌旗,人人身披紫甲,手持长枪,无所畏惧地站在遮天蔽日的军旗之下,任由胸中的意气疯长,满腔豪情,就像打翻了一盆烈火一般,换来更辽阔的燃烧。
雪亮的金属色泽,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大片刺眼卓绝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宁紫玉满意一笑,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暴烈的阳光从他头顶上直打下来,让人看不清面容,只照出黑压压的阴影,气势十分逼人。
“郁紫恭迎太子!”
“陈青叩见太子!”
陈青和郁紫都身着亮晃晃的紫甲,一左一右,分开跪在队伍的最前方。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二人身后,相继跪着几名将军和副将,连同纳兰迟诺的身影,也在其中。
宁紫玉微一挑眉,当即停鞭下马,走到三军将士前朗声训话道:“映碧与煜羡面临一战,此战非同小可,意义重大,本太子希望,众位将军还要严阵以待,全力以赴,准备随时攻下煜羡!”
“是!卑职领命!”
宁紫玉满意地一颔首,并未再多说什么,他刚刚赶回军营,很多情况都还不了解,所以尚不能对此战做出什么正确的战略或是决策。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目前连对我方情况都知之不详,更遑论是去制定什么详细的作战计划。
“想必各位将军都应该知道,煜羡已派出二十万大军,跟随君赢冽西征到此,如今,就驻扎在天崭山脉脚下,与我军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天崭山脉,当今天下最负盛名的一组奇伟群峰,南北走向横断煜、映二国,以各种高低不同,地势不一的危崖峭壁相连组成。其中,主峰名唤天崭崖,传说它地势险峻,壁立入云,山巅之上寸草不生,终年荒芜寒冷,且气候恶劣,让人很难生存。
不过,若说到天崭崖,它除去以作为二国分界的主峰而享誉天下之外,其垂暮之景,也堪称一绝。自古以来,天崭崖上的垂暮景致,就被无数云游诗人大书特书,不惜笔墨一再渲染。
而关于天崭崖的诗作,光流传下来的,就有近万首之多。相传,无数诗人曾在这天崭崖上一睹落日之前的胜景,因此而顿悟人生,放下执着,写下了许多恢弘壮丽的不朽诗作。更甚者,还有人说,一代医仙刘挽,也曾在这里登高望远,追忆往昔,诉说了“日斜昏鸦尽,人杳泪偷零”的惆怅怨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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