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的一声,纳兰迟诺一撩衣摆,将自己的脚恶狠狠地踩踏在宁紫玉的脸颊上,并恶意地旋转着脚腕,逐渐加大力气。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噗”的一声,宁紫玉浑身一颤,一口鲜血从他嘴中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身边的墙壁。
地牢中,沁人的寒气渐渐从地底,从宁紫玉一句句自问自答的话语中,一点一点地渗进来,钻透他的衣衫,慢慢爬上他的膝盖,脚踝,心尖,胸口。
他身上的热气越来越少,喉咙中暗自积压下去的鲜血也越来越多,所有的悲戚与窒息,都尽数堵压在了宁紫玉的胸口,让他喘息不能,竟连说话都费力。
“所以我怨你!这不公平!不公平!!”
“江山美人,你尽握手中,所以我便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夺过来!皇上可知,你当初削了我的军权,我竟连这唯一的地位权力都没有了,你要臣如何不记恨于你?!!”
“至于叶邵夕,他当初既然负于本王,那么如今,本王也犯不着再为他生生死死,再做无用之功。就像本王当初跟叶邵夕所说的,愿意拉着本王的手一起死去的人,除了叶邵夕,还有很多,只要本王有权,有势,有地位,多少人都愿意上来拉着本王的手一起死去!!所以皇上的龙椅,臣要定了!!”
谁知宁紫玉听罢此话,却是讽刺一笑。
“纳兰迟诺,你真可怜。”
“你说什么?!!”纳兰迟诺听罢激动了激动,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狠狠抡了几个耳光。
纳兰迟诺阴暗地一笑:“看来皇上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哪!给我带那东西上来!!”
“皇上今日驾到,微臣可是特意为皇上备了一份厚礼,不知皇上喜不喜欢?!”纳兰迟诺刚说罢,但见牢狱外已有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那托盘上不知是放了什么物什,用一块方布盖着,鼓起来很大的一块。
“皇上猜猜,这是什么?”
宁紫玉眯着眼睛,不说话,冷冷地哼了一声之后,方抿紧嘴唇。
“来,微臣给皇上瞅瞅。”说罢,纳兰迟诺命那狱卒将托盘端到近处,揭开,将那闪着寒光的铁器一览无遗地呈现在宁紫玉面前。
宁紫玉看见那托盘上的东西,眸子一紧,过了半天,方道:“怎么?你竟想要用这种东西对付朕?”
“是啊……就让我来欣赏一出好戏,不知用这链子一边穿了皇上的琵琶骨,一边再和皇上聊一聊叶邵夕的往事,皇上,会有如何反应?皇上,就为微臣,再唱一出好戏吧。”
纳兰迟诺说罢,挑起那托盘上的铁链,很是言笑晏晏地逼近宁紫玉。
宁紫玉见状,皱起眉头,不发一语。
刹那间,墙壁上的火把忽地一摇,不知被地牢里哪里来的风,吹得更暗了。
第六十一章
寒气森森的铁链上,倒挂着两个尖锐的铁钩,那铁钩映衬着墙壁上的火把,反照出幽暗可怖的光芒。
纳兰迟诺一步一步地走近宁紫玉,命令几个大汉将他架起来,栓在牢狱当中的拷问架上。
“皇上若是敢有所反抗,臣立即便要陈青血溅当场!”纳兰迟诺道。
然而,莫说反抗,宁紫玉这个时候的心智,这个时候的精神,他所有反抗的意识,早已被刚刚纳兰迟诺所说的那些话磨得光了。叶邵夕说过的那些话,他之前不知道,不晓得,可如今知道了,宁紫玉却是不知道该欢喜或是该更悲伤了。
他欢喜,欢喜迢迢往事,自己早已遗忘了的,自己从没在乎过的,也许……自己再也记不起来的,有那个人代替自己深切地记住。
他欢喜,欢喜汩汩深情,不管自己是否薄情寡义,不管自己是否逢场作戏,不管自己是否心有所属,那个人自始至终都坚持了他最真挚的一段情,一颗心。
他欢喜,欢喜悠悠相思,在那人对天下失去了期盼,对人性失去了希望,对生存失去了动力之时,有代替他抚慰他冰冷的灵魂。
可是与此同时,宁紫玉却更悲伤,更心痛!
他悲伤!悲伤迢迢往事,该铭心刻骨记住的他却没记住,该不顾一切承诺实现的他却没实现,该不假思索在乎的,他却一直都看走了眼!
他悲伤!悲伤汩汩深情,可以穿透人世间的无常,却穿不透自己当时那颗迷途于茫茫风烟中的心;可以穿透那人一生一世的情怀,却穿不透自己对于爱情过度猜忌的心!
他悲伤!悲伤悠悠相思,在寒意难当的雨夜里,是否也曾让那人抱枕拥被痛哭流涕,是否也曾让那人难堪过往情感崩溃,是否也曾让那人故作潇洒自我纾解,可这个时候,他宁紫玉却在做什么呢?!
在对君赢冽亦步亦趋,追逐不休?在章台醉酒,楚馆揽娇?抑或又是在推杯换盏,风花雪月?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宁紫玉忽然就就明白,叶邵夕当时,是如何倔强地记着,那些他曾对他许下过的却永远没有打算实现的誓言,一路上独自落泪,独自疗伤地走到如今的。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宁紫玉忽然就就明白,叶邵夕最后,为何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走上天斩崖那条道路,不计代价,不论得失,一路上即便用鲜血染就,也要救他兄弟脱险。
他活不下去了!是的!他再也不想活了!!就连他对这尘世间唯一的挂念,也为自己狠心所害。
宁紫玉啊宁紫玉,你聪明一世,却没想到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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