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式的餐会大家都是列坐在一条长桌上的,单从场景来说的确很像人们在英国时代剧里看到的那样——面前铺着洁白的桌布,点着细长的蜡烛,没上菜的时候盘子边的刀叉勺子摆成了军队接受检阅的阵势,反光射进瞳孔里让人觉得一阵眩晕。当然,对于这群自诩极富教养的英国人来说,有条不紊的在适当的时间运用适当的餐具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所以即便餐桌礼仪再复杂,他们也觉得甘之如饴。至于之后需要清洗大量餐具,不好意思,那样的事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纪余当然知道被邀请参加这样正式的餐会表明了对方对自己的重视和尊敬,但他却仍然有一种自己被藐视了的感觉。他们的确选择最好的餐厅,选择最新鲜的食材,选择最顶级的主厨,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最好的,从表面上看并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更甚者他们还会为自己的细心体贴沾沾自喜。可他们忘记了,被邀请的客人,是一位来自东方的年轻人,他并不一定能够完美的运用自己不熟悉的礼节和习惯,也许会在席间闹出笑话,贻笑大方。
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成功的唤醒了纪余压抑在心底不曾脱缰的小兽,打了个哈欠,小兽抬起爪子理了理毛,眼睛瞪得溜圆,张开嘴显出自己两颗细长雪白的獠牙来。
唇角泛起一波涟漪,纪余自嘲的笑笑走进席间落座。只是他的脊背挺得更直,动作如风如云,硬把身上的西装穿出了广袖长袍的魏晋之风。他的眸色在这一刻看起来更深,像深夜没有月亮的天空,清澈的倒映出他视线中的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动作,如照妖镜般让人无所遁形。线条流畅的下巴抬出一个恰好的角度,既不显得高高在上也显出自己的气度地位并不屈居人下,让身边一些刻意端着架子的人原型毕露,孰上孰下一看便知。
坐在纪余对面,姜琉低垂着的眼睛几乎在放光,他知道纪余深厚的家学渊源,却从未见过他真正毫无收敛的用这一面武装自己出现在人前,只有那些深入骨髓的日常习惯能窥见一二。这样的纪余就像是从武侠里走出的世家公子,风华绝代,孤傲冷漠,既能游乐于市井,也享得流觞曲水。耀眼地让人心神向往,从此移不开眼。
年龄稍大些的老人们其实也是存了下马威的想法,可眼前这个年轻的东方男人似乎应了那句经典的兵法格言,以不变应万变。他的确穿了英国人最喜欢的双排扣西装,可你就是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对这次邀请的尊重,而并非崇洋媚外刻意讨好,自有一身傲骨和气度,你可以故意不去理会,但绝对做不到无意忽视。
“这位就是渔舟的纪先生吧,真是比我想象的更出色几分,没想到现在还有机会遇见有这样气度的年轻人!”打量过了,自然就是寒暄。
纪余微笑示意,先礼后兵,“承蒙各位厚爱,纪余是小辈,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请各位长辈包涵。”
他的英语流利清晰,地道的英式发音让在场的人纷纷侧目,这个年轻的东方男孩儿不简单。
“纪先生太谦虚了,这样好听的发音,想必您一定对英国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吧?”说话的是一位表情极高傲的女士,她身上的礼服是丝绸质地,在黄色的烛光下显出流水一般灵动的光泽。
“夫人过奖,我的口音是因为我在留学时在这里住了两年,被影响而已。倒是夫人身上的丝绸礼服美丽合身,想必夫人对于中国才更有非同寻常的感情吧!”纪余这话说着是赞美和调侃,可谁说就没夹枪带炮呢。说话的艺术,没人比得过中国人。
小老虎对母狮子,小老虎胜。
被纪余的话一堵,那位夫人也只能笑了一下重新回归沉默。可是一人倒下了,有千千万万人站起来。
一个戴着副金丝眼镜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的三十代男士接上了话,“早就听说纪先生才思敏捷,今天看来果然不是假的!”
这是在说他诡言善辩呢,纪余眼波流转,算计一闪即逝,心里的小兽抬起一只前爪,唰地亮出泛着冷光的尖指甲,“若不是这样,怎能让各位打破常规将我提前请来呢?”
提出合作的是渔舟一方不假,但达成合作却不是因为渔舟的死缠烂打,这次更是因为渔舟的实力太过夺人眼球而让唐纳德氏决心推翻之前已经完善好的方案,强邀渔舟主导。怎么样都轮不到唐纳德的人对渔舟的最高掌权者有任何微词,这是渔舟的坚持,也是纪余的坚持。
小老虎对金丝眼镜猴,小老虎胜。
“是啊,那份企划案充满了东风的神秘感,如果不是学识渊博的人恐怕都不能体会其中精髓!”一个梳着大背头的年轻男人眉飞色舞地说着。
纪余极为得体的向对方微笑点头,“感谢您的夸奖和认可。”
说完这句,那年轻的男人嘲讽的挑起眉毛,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对纪余没有领悟他这是侧面的贬低这份企划案没有考虑受众的接受能力这深一层含义的鄙视。可他没想到这根本就是纪余给他挖的深坑,下一句就转了风向。
纪余说道:“虽然我没有唐纳德氏那么了解你们的客户和参加活动的重要来宾,但说起来有意思,我对于英国人的受教育水平和素质向来都有一种无名的信心。我以为唐纳德的各位董事通过这份企划书并且急切的邀请我前来的原因是跟我有相同的想法,原来,是我理解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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