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的麦穗,捡不完咯。
娘儿笑骂咧,认真听着。
谁让我是,家中老丈哦。
嘿哟……
落日入海,人归乡哦……
蓬蒿随着水波日痕晃迹,两岸秋芒荻竹索索翻涌,此情此景,恰让史艳文想起了一句诗语——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说说笑笑,两个时辰转瞬即逝,史艳文与道人在雪山下的渡口下了船。
“船家,烦劳远送了。”
“应该的,”船家摇着竹浆摆手,“这前面还得有几十里山路才到北域雪山,你们今天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比较好,过十日我还会来此,要是有缘再见啊,我再来载你们回去啊!船资减半!”
“哈,那十日后,我们就再次等着船家了。”
“好嘞!”
北域挂有凶名,生存环境较为恶劣,他们走走停停,就算飞鸿踏雪也花了小半个时辰。就是雪色再美,也没了欣赏的心思,中间还看见了几起逞凶斗狠之事,所见之人也多为沉敛不愉,连客栈都是这么的特别。
“我苦客栈。”皓月光盯着倒在地面的牌匾一字一顿,休说这店内毫无修饰的枯燥,单论老板那贼嘘嘘提溜打转的眼睛,十成十的笑面虎,这哪是经营客栈,怕不是打劫驻点吧?
史艳文也有些无语地看着这坑坑洼洼的地面,与他之前住下的雕梁画阁可谓天壤之别,意味深长道,“老板,你这店里,能住人吗?”
“能能能!当然能,”老板也不过三十来岁,此刻心头一跳,打量他一身的气派,又觉得是吃不得苦的公子哥的抱怨之语,立时喜笑颜开,暗里冷哂,面上却不动声色,“二位是住一间啊,还是分两间啊?”
这十里八村就他一个客栈,除了这里还能住哪儿?说不得就是打了独此一家的主意,等人住下,还不得任他揉搓摆弄。
史艳文似笑非笑,四处打量着感叹,“这地面坑可真多啊……兄长,我们就住一间吧。”
道人目光不知停在了哪里,也不作声,史艳文只当他是默认,掏出银两扔给老板,“那就请带路了。”
老板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悠一圈,连连点头,“行行,我这儿刚好还剩下最后一间厢房,两位请跟我上楼。”
“兄长,”史艳文经过道人时低语,“艳文可至少有三十年没遇见过黑店了……”
道人听他话里的兴奋,又瞥了两眼墙壁暗处留下的剑痕,站在原地沉默半晌,“艳文。”
“嗯?”
“……随缘吧。”
“啊?”史艳文站在楼梯上偏过头,道人离他有些远,外面风声又大,像是要下大雪的,声音也有些听不清了,只好朗声问,“兄长方才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无。”
道人转身踏上二楼,波澜不惊的模样让等待已久的老板心下不宁,“来,两位,这就是你们的房间了,若有什么需要,打声招呼就是。”
史艳文点点头,这小店的门面虽然难看,也没有记名保平安的规矩,但客房多少还像个样子,好歹床和屏风是备妥的,被褥则是可要可不要。他又细看两眼,对老板道,“那我就在此等老板了。”
“等我?”老板愣住。
史艳文眨了下眼睛,“等你送茶水上来啊。”
“啊,呃……哈哈,你看我怎么忘了这茬,让你们见笑了,稍等,我这就去备茶。”说着,便一边擦着冷汗一边退了出去。
等脚步声从楼梯上消失,史艳文才对道人轻笑,“弦首,今晚能不能让艳文玩玩?”
道人看他兴致勃勃,岂好弗他的意,挑了其中一张床打坐,倒真个生出些兄长的派头来,“莫要太过。”
“艳文知道。”
道人闭上眼,“……你可以继续唤我兄长。”
史艳文摸摸鼻头,眼里光华冉冉,“艳文知道。”
月上眉梢,风雪大作,送来的茶水,史艳文嗅了嗅后拎在手上,叫醒了在半空装弥勒佛的皓月光,悄悄推开门扉,掠上房梁等候。
不多时,见两小孩黑衣黑罩,那老板从楼梯下的小门里走了出来,一脸正经,“这小店终于轮到咱们发财了,孩儿们!这可是咱第一单生意,不能搞砸!”
两个小害眼睛放光,看起来也才十二三岁,兴奋得难以自抑,立刻高声附和,“不能搞砸!不能搞砸!”
老板点点头,“没错!就是要这种气势!”
“气势!气势!”
“孔孟二圣保佑,接下来半个月的口粮可就看这两只肥羊了!”
“肥羊!肥羊!”
“……”皓月光面色古怪,“前辈,他们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这么大声只怕是死猪都给吵醒了吧?
史艳文冲他晃了晃茶壶,“他们可能觉得这迷死老鼠的mí_yào和迷死人的mí_yào都是一样的吧。”倒也算不得大恶,至少没用□□,没有害人性命之心。
两人正无语,就见那老板一脚踏上桌子,袖子往手臂上一卷,落下一个艳丽非常的小蘑菇,“很好!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呢?”
“抢劫!抢劫!”
“错了!”老板瞪他们一眼,“我们是劫富济贫!”
两个小孩不理解他说的什么意识,呆了呆,又继续跟着吼,“劫富济贫!劫富济贫!”
老板睨着两个小孩,临阵点兵,“你!去搜他们的钱财。你!去扒了他们的衣服。”
史艳文和皓月光愣住了,两个孩子也愣住了,“扒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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