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摇头,“哪里是好眼力,只是昨日我也载了几人,他们也似你们般。一个盘腿坐着不说话,一个也和你一样的俊俏,就是身体不大好,还跟了个爱说话的少年人。他们还带了口棺材,说是扶灵回乡。当时渡头只我一个,他们还担心我不肯载人,其实,哪里有那么多忌讳?”
“船家心胸坦荡,自是如此想的。”史艳文叹道。
“你也是个明白人,”船家揉揉肩膀,在竹竿上拍了两下,“怎么说呢,这渭河上啊,原先也是有很多明白人的,只是明白过了头,就糊涂了。”
史艳文沉默,忽然莞尔,“船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嘿,我哪有什么故事,只是过生活,在材米油盐里留些记忆罢了。”
史艳文张张嘴,轻笑出声,无话可说。倒是道人开了口,“有记忆,足矣。”
见始终不曾说话的人都说了话,船家更有了兴趣,“可不是,反正最后都会尘归尘、土归土。”
史艳文同道人对视一眼,忍俊不禁,“弦首,这船,艳文都有些不想下了。”
船家呵呵一笑,略有些不好意思,“闲坐无趣,到下个渡口还有两个时辰,两位要是不介意,我给你们吼两嗓子如何?”
“船家好兴致,我们自当洗耳恭听。”
“民家嘴上乱传的散调,不嫌弃就好。”
竹浆划破了平静,波光粼粼的辽阔水面,艄公打开酒囊狠灌了两口,爽朗大笑,粗犷的声音在湖面响起,朴实的汉子连唱词都是史艳文最为欣赏的平凡,深远悠扬,响彻八方。
嘿哟,落日入海,人归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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