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泊如看着满天繁星,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洛阳,客栈的小院子里,我们偷偷摸摸拜天地的事情?”
江移舟笑了笑:“记得。”
沈泊如缓缓弯下腰,抱着的的石人姥姥放在地上,拉住江移舟:“要不,我们再来一次。”
他说的不是问句。
“好。”
他们谁都没有废话,当着沧海明月与石人姥姥的面,又拜了三拜。
之后,沈泊如抱住江移舟,想起很多年前,宓妃对他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愿意将这个人放在心里,至死不敢忘记。
至死不敢忘记。
沈泊如稍稍抬起了头,心里再无遗憾。他凑到江移舟耳边,说了句:“明天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等着我,我会回来送你一份礼物。真的,我不骗你。”
朗月当空,潮水在月光下涌动,慢慢拍在沙滩上,发出“哗哗”的声音。
江移舟没有问沈泊如要去哪里,伸手摸了摸沈泊如垂下来的头发,喃喃道:“好...天凉,我们先回家。”
沈泊如笑了笑:“好。”
三宝躲在一旁看他们两个的背影,她用力咬着袖子,不敢哭出声音,偶尔漏出来的抽噎,也会淹没在海浪中。
沈泊如是在半夜三更时走的。
睡梦中的江移舟似有所觉,猛然惊醒。他连外衣都顾不上穿,当即踹开门追了出去。他一直跑到南海边上,却没有看到沈泊如的身影。霜白色的沙滩上只有石人姥姥的石像,许多亮盈盈的小光点消散在沧海之间。
和之前朝生消失的情景一样。
远方,传来缥缈的海浪啸声,低沉地像是在哭。
江移舟弯下腰捡起了脚边的石人姥姥。他心里很平静,平静得像是一滩死水,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难过。
只可惜,除了沈泊如回来,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高兴了。
他一个人回到了家里,抱着那只石人姥姥,睡了。
第二日清早,江移舟向往常一样起床做饭。他做了三份,一份给三宝,一份给他自己,另一份给沈泊如。
三宝哭了一晚上,双眼都肿了,就算眼前是龙髓凤翅也咽不下。她恹恹地坐在桌子边,不知道要做什么。
江移舟不管她,拿筷子就吃。
三宝气得一摔筷子,怒道:“你还吃的下去?还吃两碗?神君走了,你连哭都没哭一声,还在这大吃大喝,你还有没有心肝?!”
江移舟反问道:“我为什么不吃?男人太瘦了不好看,弱鸡一样。万一哪天阿沈回来看见我瘦了,又该心疼。我可不能让他心疼我。等他回来之后看见健健康康的我,没准一高兴,还会亲我两口。”
“再说了,我喜欢他是我心里的事情,又不是哭给你看的。如果说我大哭能把阿沈哭回来,那我愿意天天哭,哭瞎了才好。”
三宝不说话了,拾起筷子默默吃饭。
下午的时候,江移舟就会画画。他画功极差,画不出人来,画得都是一只胖乎乎的圆团子,伸着两只短手,要抱抱的样子。
他画完的时候都会笑,然后将画稿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攒了厚厚一大摞,而每一张画最上面的空白处,都有一个墨点。
那是“沈”字的第一笔。
每当江移舟想写沈泊如这个名字的时候,这三个字就像是世上最短的咒语,让他想起从前的事情来,觉得沈泊如这个人就在自己眼前笑着。
一念起,便不敢写了。
慢慢地,有人开始在小岛上定居,江移舟会跟着岛上渔民到海上打鱼。出门之前,都要喊一句:“阿沈,我出门了。”
就算没有人应。
说到打鱼,江移舟会不自觉地学沈泊如的样子编渔网,编出来的成品几乎与沈泊如编的没差,网一条鱼跑一条。
有老渔翁看不下去,送他一张网,并对他说:“小伙子,我看你挺伶俐的一个人,怎么就编成了这个样子?弄不到鱼,以后谁家姑娘喜欢你?”
江移舟笑道:“老人家,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也喜欢我,我们天地都拜了两回。”
老渔翁奇道:“我看你平常都是和那个小姑娘一起住的,你喜欢的那个人在哪?”
江移舟依然是笑:“他出远门了,过一阵子就回来。”
老渔翁道:“那等回来了,可要告诉我,补我两杯喜酒。”
“一定。”
等到晚上,江移舟便会回家,早早躺在床上睡觉。
睡觉是江移舟一天之中最喜欢的事情,因为他可以梦到沈泊如。
江移舟会对沈泊如说一天里发生的事情,教他怎么样好好地编渔网,拉着他到海上抓鱼,给他画画像。
虽然到最后都会醒过来,但江移舟就是想见一见沈泊如,哪怕是假的也好。
江移舟从来都没有为沈泊如的死哭过,平日里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大鱼大肉。可是,他是真的想他,想到了骨子里。
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了许多年。某天午夜,睡梦中的江移舟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以为是三宝,草草披上衣服,踩着鞋子去开门。
而当打开门的瞬间,江移舟看到的,却不是三宝。来人一身天青色的衣裳,腰间别了把洒金折扇,笑吟吟地看着江移舟。
他说:“我之前将神魂分成了两个。一个用来拯救苍生,另一个,送给你。”
不远处,月照沧海。
江移舟这一辈子跪天跪地,还从未跪过旁人。可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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