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收敛了神色。
“我会跟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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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惊醒,做梦梦见自己摔断了腿,不知道跟谁喝酒回来,醉得在走廊里爬着走。
口渴得很,去厨房倒水喝。被冷风吹了个激灵,这才发现厨房的床没有关,我走过去关窗,顺便往楼下望了一望,顿时吓了一跳。
楼下的大雨中,路灯下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跟踪我的那个流浪汉。
他仍然穿着白天那件累赘的黑色衣服,看不清面目,只看得出瘦而高挑,仰着脸,安静地看着我家窗口的方向。
我浑身发冷,正要关窗,听见背后一声:“林哥?”
我一转身,只觉得眼前一花,腿上火烧火燎地疼起来。
景莫延端着一杯滚烫热水,不偏不倚正浇在我腿上。
我被这剧痛烫得跳起来。
“你有病吗?”我强忍住才没扇他两个耳光:“瞎眼了,端着热水泼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装作惊慌失措样子,像要低下头去查看我的腿,却仰着头,对我露出一个充满讽刺的笑容来。
我再也忍不住,直接把他揪了起来,抓着他领子按在流理台上,抬手就是两个耳光。
“很好玩吗?我也跟你玩玩。”
他皮肤嫩,一打就肿起来,嘴角直接流出血来,然而他却对着我笑,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我明白过来,抬起头,看见站在厨房门口的齐楚。
他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我,墨黑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景莫延从我手底下挣脱,一溜烟跑到他身边,躲在他身后,一脸惧怕地看着我。
真是,我十岁就玩腻的手段。
然而齐楚却这样看着我。
他的神色复杂,似乎在斟酌词句,要怎样才不戳破这尴尬气氛。
“莫延年纪还小,他很多事不懂……”他这样说。
我惊讶地看着他。
“如果他什么时候得罪过你……请你多包容。”
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从未想过我有一天会说这句话,但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们一起经历的十几年时光如同空中堆砌的泡沫,只要轻轻一戳,就会彻底爆开,留下一地脏兮兮的肥皂水。
我的腿仍然火烧火燎地疼着,裤子大概跟皮肤黏到一起了。
齐楚的眼睛看着我,仍然漂亮得像星辰。
如果我掀开伤口给他看,也许他会后悔,也许这双眼睛里会露出抱歉神色,然后他才会想起我是不是他以为的那种人。
但我并不想给他看我的伤口。
我甚至不想跟他说话了。
我就是这种人,我曾经很想要许多东西,比如我想要我母亲爱我,为此我努力许多年,却从不开口问她要,于是终于也没能得到。
我问齐楚要过许多东西,要他二十岁写的第一首歌,要他穿越大半个中国来看我的毕业典礼,但这样东西,这样叫做信任的东西,我不会问他要。
他永远不会像我爱他一样爱我。
我知道。
否则他不会这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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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着睡衣,披着一件大外套,凌晨三点自己开车去了医院。
急诊坐诊的医生是个年轻小伙子,看见我伤口,吓了一跳,处理伤口的时候无比小心,用药水冲洗时我不过肌肉反射缩了一下,他就像模像样安慰我:“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所以说离家出走不是好主意,因为陌生人的善意一衬,更显得家里那个一无是处。
我包扎完伤口,借医生手机打电话给凌蓝秋:“你病房有多余的被子吗?”
凌蓝秋意外地很清醒:“有吧,怎么了?”
“我离家出走了,准备去睡你的沙发。”
其实我有几个房子可以躲,但是齐楚都知道地方,不如凌蓝秋这里好,灯下黑,先将就一夜,明天去酒店。就算离家出走,我也要是最专业的那个。
医院深夜倒是很安静,也可能是楼层的问题,我敲凌蓝秋病房门的时候,走廊尽头有个纤瘦人影站在窗口抽烟打电话,外面下大雪,那人似乎有点神经质地发着抖。
凌蓝秋给我开门。
“那是谁?”
凌蓝秋朝那人看了一眼:“你不认得了?白天不是还聊过她。”
我心脏又停跳一拍。
“程可?”
“嗯,程可。”凌蓝秋对她没什么感情:“进来吧,别管她,她一会儿就走了。”
然而我出来找护士时她还在,大冷天,穿得非常薄,雪光照在她脸上,瘦出尖尖一个下巴,她今年大红,但是精神状态似乎很差。朝我看了一眼,发现我在看她,眼神又避开了。
“她遇上麻烦了?”我问凌蓝秋。
“她其实不适合在这圈子里混,太敏感,依赖性重,遇到的男人全不是什么好东西。”凌蓝秋大概意识到什么,自嘲地笑笑:“干嘛,觉得我冷血?”
“没有。”
“你觉得也没事。”凌蓝秋不以为意:“这圈子是这样,越红吃的苦头越多,我要是不会抽离情绪,早就伤心死了,还轮得到程可。”
外面的雪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凌蓝秋床头的台灯像个暖黄色的蛋壳,房间里很安静,几乎听得见呼吸声。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干嘛?”凌蓝秋问我。
“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好笑。”
凌蓝秋显然也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好笑什么,这世上的事不都是这样吗,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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